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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自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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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无邪的胸口空空荡荡的,好像整个心都被揪去了一般,痛苦的几乎麻木了,耳中听到赵伏虎还在说:“你虽然是妖类,可是一样可以行侠仗义,做个好人。离开山门后,你要牢记师父的话……”赵伏虎的话好像打在窗外玻璃上的雨点一般,不能引起无邪丝毫的感觉,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说话一般。无邪心中不停的翻滚着那句话,“你被逐出师门了,你被逐出师门了。”一个声音在心中回响“完了,完了,一切都失去了,温暖的亲人,快乐的生活,甚至爱情。”忽然间想到无瑕,无邪心中又是一阵剧痛。无邪跪倒在地,打断赵伏虎的话,泣道:“师父,求你了,让我留下吧!我做什么都行,砍柴,挑粪,我什么都能做,让我留下吧!”赵伏虎摇头叹气,吴佳音泪光荧荧。

    无邪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忽然拼命的磕起头来,口中叫着“师父,师父。”无邪的头撞在地上砰砰作响,每一下也撞在师父师娘的心上。吴佳音忍耐不住一把抱住无邪,哭道:“孩子,别磕了,这……这就是你的命啊!”无邪抬起头茫然的望着师母,额头上血沿着脸颊滴落,可是无邪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吴佳音拿出手帕,按在无邪的额头上,流泪道:“孩子,我的心同你一样痛,可是这有什么办法,你毕竟是妖啊!”无邪心中回荡着“你毕竟是妖,你毕竟是妖。”吴佳音又哭道:“失去你,我就像又失去一个儿子,你师父也是如此,无瑕更是伤心,可是这都是命啊!”听到无瑕两个字,无邪心又像被针刺了一下。忍不住道:“我还能再见见无瑕么?”吴佳音摇头道:“事到如今,你见她还有什么用?她不会嫁给一个妖怪的。”

    无邪像是被大锤猛击了一下,软软的瘫倒在地。好半天,三人都不说话,石屋中一片静寂,只是偶尔传来吴佳音的抽泣声音。赵伏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吧!一会儿天一亮,你就下山去吧!咱们的师徒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说完长叹一声,转身走出石屋。吴佳音抱着无邪哭泣了一阵儿,也离开了。石屋中只剩下无邪一动不动的瘫在地上,微熹的晨光一点点的从窗棂she入,石屋中渐渐由暗转亮。窗外鸟语花香,生机勃勃,自然万物渐渐恢复了生机,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是无邪的心却依然留在黑暗之中,如同死一般的冰冷的黑暗,活着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有人“咦”了一声,接着喝道:“你这小子,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山去?”无邪眼珠微微一转,只见无闲得意洋洋的站在门口。见到无邪的眼光转过来,无闲笑道:“这座石屋以后是我的地盘了,快收拾走你的东西,免得留在这里晦气。”无邪麻木的站起来,将ri常的东西收进储物空间,慢慢的走出石屋,一步步的向山下走去。一路上遇到许多同门师兄弟,这些人要么低头快步走开,要么停下来,对无邪不停的嬉笑指点。可是无邪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他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摇摇晃晃的向山下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说着,“我是妖怪,我不能在行侠仗义了!我是妖怪,我不能再娶师姐了!”

    无邪就这样不停的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滴滴冰凉的水滴落在脸上。无邪这才感到口干舌燥,抬起头,只见头上乌云密布,四周一片昏暗,一场大雨稀里哗啦的下了起来。此时,时辰已近黄昏,无邪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一整天。无邪回首向龙虎山望去,烟雨迷蒙之中,远处的龙虎山也变得朦胧起来。瓢泼般的大雨落到四周低矮的灌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无邪浑身上下被浇得湿透。雨水汇集到无邪脚下的一个土坑中,形成一个水洼。无邪感到口中火烧一般焦渴难忍,便伏下身来,在水坑中喝了一口水。雨水苦涩难喝,无邪咽下一口,忽然觉得悲从心来。跪坐在水坑前嚎啕大哭起来,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上流下。昏暗的旷野上,传来无邪沙哑的哭号声音“师父,我是好人,我想行侠仗义,我想除妖荡魔。”撕心裂肺的号哭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的凄惨,仿佛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

    在极远处的一个土丘之上,站着两个穿斗篷的女子,却是无瑕和吴佳音母女二人。听到无邪凄惨的哭声,无瑕再也忍耐不住,迈步便想向无邪奔去。忽然手腕一紧,几经被吴佳音握住。无瑕挣扎叫道:“放开我,我要去见他。”说着,眼中的泪水已经留下。吴佳音望着无瑕,慢慢道:“你是人,他是妖,你们已经没有缘分了!”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决。无瑕扑到吴佳音的怀中,痛哭道:“妈妈,我的心很痛。”吴佳音也留下泪来,道:“妈妈的心也痛。”无瑕边哭边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吴佳音叹息道:“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吧!”

    大雨止歇之后,天气晴爽,山间草木新绿,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快的叫着。可是这美丽的山间图画,在无邪的眼中如同虚幻一般。他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心头空空荡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要走向何方。一天,两天……在白天黑夜的交替中,无邪不停的走着,困倦了,便倒在地上胡乱睡一觉,醒来后,接着这样走着。一ri,忽然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拦住去路,无邪沿着河岸走了一阵儿,一个码头出现在眼前。一艘货船停在码头上,无邪给船家扔了一锭金子,上船倒头便睡。

    货船沿着大河逆流而上,riri夜夜的行进,无邪在大船上除了睡觉就是发呆。船上的人贪图他的金子,不赶他上岸,也不理会他,只当他是个落魄的云游道人。忽然一ri,船家通知无邪,货船已经到岸。无邪下得船来,依旧是漫无目的的乱走,渐渐的地势变得高低不平,远处山峦起伏,奇峰陡险。周围百姓穿著打扮,语言口音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无邪略一打听,才知自己已经到了黔地东南一代,此地距离南疆蛮地已经不太远了。

    无邪向四周望去,只见远近都是绿油油的稻田,稻田中有星星点点的农夫正在耕作。无邪心中茫然,眼见天地广阔,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往何处而去。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哞哞”的悲鸣,夹杂这“啪啪”的皮鞭声音。无邪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稻田中,一个身材健壮,满面胡须的农夫正用力的拉着一条缰绳,缰绳的一端系在一只枯瘦如柴的水牛颈上。农夫想把水牛从田中拉出来,水牛却不愿意,所以农夫不停的鞭打它,只打得水牛身上鞭痕累累,血迹斑斑。无邪忍不住喝道:“喂!你干嘛打它?”农夫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少年道士正在对他怒目而视。农夫道:“这牛老了,干不动农活了,我要把它拉到镇上宰了吃肉。”无邪怒道:“它给你干了一辈子的活,如今老了,你就要宰了吃肉吗?”农夫奇怪道:“它本来就是无知无识的畜牲,我把他宰了吃肉,又有什么错?”

    这句话似鞭子一般打在无邪的心上,无邪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畜牲便是无知无识吗?畜牲便可以随便打杀吗?”那农夫见无邪疯疯癫癫,便不去理她,又去鞭打那头水牛。无邪听到水牛的惨鸣声音,心中大怒,喝道:“住手,你要再打这牛,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那农夫先是一惊,抬头一看见无邪孤身一人,便冷笑道:“这牛是我的,我打我自己的牲口,关你什么事?”无邪冷笑一声,一步跃进水田中,一伸手,便将缰绳拉成两段。农夫猝不及防,扑倒水田中。农夫从水田中爬起,望着手中的半截缰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缰绳足有拇指粗,即便是一头健壮的公牛也拉不断,而这年轻瘦弱的道士,只一伸手,便将它拉成两段。无邪冷笑道:“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在我面前,你就会向现在一般。”说完,伸手插进水牛身下,微一用力,这只数百斤的水牛,竟被他一只手平举起来。无邪数道:“一……”那农夫脸se苍白,“啊!”的一声大叫,连滚带爬的向前逃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水田深处。

    无邪将那头水牛放到水田边的小路上,说道:“你zi you了,自己去寻条活路吧!”岂料这牛挣扎起来,又回到水田中卧下。无邪见这牛气喘吁吁,奄奄一息,眼见已经到了生命尽头,可是却宁愿死在着劳作了一生的水田中,也不愿意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