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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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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三,殿春簃放假回家的丫鬟陆续回来。瞻星来不及放下包袱便跑到了主子床前:“四娘听说没,今早三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说是从进产房到三郎落地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子太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在蹈和馆呢。”

    原本杏眼惺忪的四娘一骨碌爬了起来,今生开始与前世不同了,前世她那未能得见天日的三弟已经顺利出生!心中莫名的欣喜,宝璐只觉自己浑身充满了面对未来拯救亲人的勇气。顾不得瞻星手凉,让她伺候着穿上衣裳,胡乱梳了个丱发,早膳也来不及用就往蹈和馆去。

    喜气洋洋的小丫鬟替宝璐打开羊毛毡子,银丝炭把屋子里烘的温暖如春。沈氏在外间给接生嬷嬷派着赏银,又叫自己的丫鬟去门房上让管事在国公府大门上挂上弓箭,弓弦务必用红线换下来。几个接生嬷嬷满脸带笑的接了赏钱:“恭贺镇国公大长公主弄璋之喜。”待出了屋子又偷偷议论,啧啧称奇:“在别处只见过婆婆拦着儿子不让进产房的,大长公主真是个奇女子。”

    内室里,大长公主坐在童氏床边的锦墩上,仔细交代着产后该注意的地方,三爷唐桐和几个小娘子围绕在大长公主和童氏身旁。童氏头戴昭君套,一脸满足地抱着刚出生的小儿子,看见宝璐忙招呼她过来:“四丫头,快来看看珺儿,你们祖父给三郎赐名唐珺。”

    三弟唐珺包在大红织锦缎襁褓里,长长的眼缝,藕节一样的小胳膊,正试图往嘴里塞自己的小胖手,“真是个小吃货。”宝璐笑着打趣。

    “那咱们珺儿啊可要巴结好四姐姐,跟着四姐姐有肉吃。”童氏轻笑出声,眼里溢出温柔看得宝璐心头一暖,大长公主、三爷唐桶、和几个小娘子都笑了起来。

    忙完三郎的洗三礼,府里接待了几日前来贺喜的王妃命妇,接着又是元宵,世子夫人忙了个人仰马翻。过了正月十五,终于有功夫歇息几日。沈氏睡了晌午觉起来,正兴致勃勃的安排晚膳时和世子单独吃一顿涮锅子,夏州神色古怪的进来禀报,二郎院子里的管事姑姑求见。

    王姑姑领着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进来。沈氏一看后头跟着的三个人里有个披头散发的是儿子的大丫鬟红珊,这会子堵着嘴被两个婆子驾着,便使了个颜色让夏州领着屋子里的丫鬟们出去。王姑姑进门便王沈氏跟前一跪:“奴婢失职。事出紧急,还请夫人先听奴婢禀报。”

    沈氏脑子里已经有了百种猜测,压了压火气心平气和道:“你起来说吧。”

    “谢夫人。自打去年夏天二郎满了十二,沐浴更衣的事儿已经不大用丫鬟们伺候。今天午后二郎要沐浴,只让几个小丫鬟烧了热水。奴婢在屋子里听见二郎喊奴婢去净房,声音极不正常,奴婢进去一看,红珊脱的只剩小衣。二郎不知道中了什么药,神情恍惚直喊着要水喝。不知是请太医还是禀报太夫人?”

    沈氏大急,直接过去扯下塞在红珊嘴里的布团,揪着丫鬟的头发问道:“快说你给二郎下了什么药!”

    红珊自打被松开了嘴,只不住的喊着“夫人饶命”,被沈氏打了两个巴掌才像清醒过来,交代了是让人从外头买来的合欢散。沈氏顾不上和她多做纠缠,叫两个婆子把她关进柴房严加看管,交代了夏州快去远香堂请太夫人去二郎院子里,自己带着王姑姑小跑去了梧州小筑。

    王姑姑带人去嘉树堂之前把丫鬟们都关进了厢房里,派了院子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看着。叫了两个小厮把唐珩扶回正房,在二郎身边看着。此时,唐珩身上中衣湿了个透,头上大颗大颗滚落汗珠,嘴里死死咬着自己一缕头发,身子僵直的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被角。

    沈氏见儿子如此难受,到底犯了急躁,正要大发雌威,却见婆婆大长公主进了院子,后头跟着隋、刘两位嬷嬷和提着药箱的奇楠白檀。沈氏看到婆婆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这小半年侄女在婆婆的调理下身子大好,可见婆婆医术了得,定能救了儿子。

    大长公主不与旁人废话,坐在床边直接搭上孙儿的脉,又看了舌苔,神色越发凝重。听王姑姑禀告了一回经过,转头问向跟着唐珩的小厮:“王姑姑走后到我们进来之前,二郎是个什么状况?”

    小厮名唤行书,平日就是个机灵的,忙跪在大长公主面前一五一十禀道:“开始还有身热情动之兆,连饮了几大碗水。姑姑走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浑身冒汗,神智也不清不楚起来”。

    “找几个人先封了这院子,闲杂人等不许出入。再去书房请国公和世子过来。”隋嬷嬷领命出去,大长公主又向沈氏道:“我行医几十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毒,怕不是寻常的东西,还得从根源上查。你这就去问那丫头药从何处得来,再找人把卖药的找来。”又命白檀取来细盐白糖,亲自兑了糖盐水,让行书伺候孙儿饮了半碗。

    宝璐静姝本欲往远香堂请安,远远的看见大长公主急匆匆带人出去,找来大丫鬟苏合一问才知是哥哥中了毒。二人一路小跑到了梧州小筑,可院子已经被管事媳妇们封了,说太夫人有令不许小娘子们进去。二人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门外乱作一团。看静姝泫然欲泣的模样,宝璐心中如有针扎:哥哥前世中毒自己竟然不知道?不对,哥哥殒命之时红霞的姐姐还在哥哥院子里。难道是自己这些日子的作为或者是三弟的出生让那双毒手改变了方向?

    沈氏的小轿往这边来,抬轿的婆子步子比平常快了许多。两个小娘子拦下沈氏的轿子,沈氏不欲与她们纠缠,扔下一句:“红珊那蹄子给你哥哥下了春药”,就丢下女儿侄女进了梧州小筑。

    静姝猛咳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宝璐刚要劝慰几句,看见祖父父亲领着两个陌生男子过来,忙拉了静姝去假山后面回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唐珩的小厮草书又领着那二人出来,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宝璐静姝都是认得草书的,这会子见他眼圈通红似是哭过的模样,心下越发着急。等他送人回来,忙叫瞻星拦住他:“我哥哥怎么样了?你送出去的那两位是大夫?大夫怎么说?”

    草书拿袖子摸了几把眼睛,这才低低回到:“这两位是京里配些...不常见药的药铺掌柜...烟花巷里都是从他们那儿进货。世子请了他们来看中了何毒,二人皆称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说着又抽泣起来,“这会子人在床上挺的绷直,流的汗把底下铺的褥子都浸透了。”

    未待听完静姝便瘫软在大丫鬟西河的身上,宝璐见状吩咐瞻星和西和一起把静姝送回枕烟阁。静姝前脚刚走,宝琼、宝玶、宝琳三个红着红着眼睛从后院过来。小娘子们围坐在假山旁的石凳上,谁也不肯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