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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的那一方,其实一直在傅以陌哪里,因为文旭白输,不过是丢几分薄面,可傅以陌输,丢的却是性命。
孰轻孰重,心中各见分晓。
林艾早餐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碗筷,进屋去了。
文旭白握着杯脚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
又是这样,不欢而散。
他们之间长出了一根刺,那根刺,叫傅以陌。
他们为了消除这根刺,争吵过,冷战过,和解过……最后,都没有用,只好暂时选择性的选择看不到这根刺,可是总是在某些时候,措不及防的被这根刺扎到心口,鲜血淋漓。
却仍然要继续伪装成这根刺根本不存在!
文旭白颇有些疲惫的抚了一下额,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站起身来,南方的空气,潮湿而炎热,过高的气压,总是让人很快就赶到烦闷。
这令人烦躁的燥热,实在让人不愿意走到室外。
“吩咐张凤,把傅以陌这几日的行踪调查清楚,然后汇报给我。”文旭白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手下命令道。
手下领命退下。
而实际上,傅以陌这几日的行踪根本无需费心去查,因为他基本没有任何行踪,他一直在家……逗猫。
小白团子苏毛毛早餐吃了有营养的鱼,下午显得尤为兴奋,晃着小铃铛,满屋子的跑。
苏美人儿喝了蔬菜汤,念及味道不错,暂时也不打算找傅先生的麻烦,抱着本书,在空调呼啦呼啦吹着的屋里,偏偏还选择了个有太阳的地方,将摇椅摆在窗前,靠在摇椅上看书。
傅以陌收拾碗筷的时候,突然觉得心理极其的不平衡,于是他弯腰看向客厅正和猫一起懒洋洋的晒太阳的苏黎,不悦道:“我已经负责做完饭了,碗总该你刷了吧?”
洗碗是一件讨人厌的事情。
苏黎继续躺在躺椅上横尸,甚至不去回答傅以陌。
“装死也没用。”傅以陌擦了擦手,来到客厅,坏笑了一下:“不洗的话就没有午餐。”
苏黎总算是抬眼瞥了傅以陌一眼,灵动的眸子,水波婉转。
“我曾经连着三天没吃饭,你饿不过我的。”苏黎放下了书,整个人都缩在木色的躺椅上,乍一望去,竟给人一种很想把她抱进怀中的感觉。
傅以陌是不想把她抱进怀中的,所以他把小白团子抱进了怀里。
“你说你,这么懒,是怎么养活毛毛的?”傅以陌揉着小白团子的猫头,取笑着苏黎。
苏黎倒是不以为意,阳光洒在她苍白无血色的皮肤上,她看上去慵懒而美丽:“其实我也没怎么照顾毛毛,养毛毛那段时间,我精神很不稳定,怎么说呢……有点儿抑郁,我不能呆在家里,一呆在家里,就开始极深的自我厌恶,刚好毛毛给了我个外出的理由——溜猫,这么溜着溜着,毛毛反倒长成了一只强壮的小猫。”
这是傅以陌始料未及的。
“心理医生还会抑郁?”傅以陌有些惊讶。
“我那时候还不是心理医生,只是个学徒罢了。”苏黎笑了下,随后又反驳傅以陌:“心理医生也是人,怎么就不能抑郁了?能开导别人不代表能开导自己,能看清不代表能放下。”
引人深思。
他总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所以所谓的病,根本是莫须有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很强大,可以承受一切后果与代价。
可是,他放不下,他知道,苏黎知道,林艾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傅以陌别过头去。
“这些都是真的,还是你编来开导我的?”傅以陌整张脸藏在阴影里,阳光被墙壁挡住,照不出他的面容。
小白团子躺在他的腿上,养着毛茸茸的脑袋,看看傅以陌,又看看苏黎,有些但却的发出了一声“喵呜。”
苏黎的表情依旧很淡然,她总是维持着平静坦然的样子,就像已经活了七八十年的老人一样,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惊讶了,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翻开着倒放在她的腿上。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眼睑处投下一大片阴影来,笑意爬上了她的眉梢,她轻语道:“阴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母亲跟张无忌说‘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后来张无忌遇到了赵敏,赵敏很漂亮,也很喜欢骗人。”
她稍微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下,继续补充道:“可实际上呢,漂亮的女孩子,喜欢骗你,是因为她喜欢你,越喜欢,越想捉弄你。”
苏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傅先生,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傅以陌没有回答,腿上的白团子又垂下了猫头,继续卧在傅以陌的腿上午休。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敏感,我本身确实有提供疗程的意思,可是你并不想要,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懒。”
说起懒来,苏黎还真是不负盛名,苏黎,楚子寒,威尔师兄妹三人,唯独苏黎名气最小,工资最低,待遇最差,因为她懒,能不干的活儿,她死活也不干,到了下班的点儿,她一分钟也不肯多待,出了医院,病人的电话,她一概不接。
若不是借着她师父的盛名,恐怕她早就被赶出医院了。
“抱歉。”沉默了许久,傅以陌这才低声到了一句,转身过去洗碗去了。
苏黎盯着傅以陌离去的背影,眼眸加深了。
其实刚刚,她说谎了。
也许没有酬金,对方又不愿意接受治疗这种案例,她以往是不愿意接的,但是这次,她不得不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威尔走之前,曾经和林艾一同来到她的房间里找她。
“傅以陌这种极其敏感,有死要面子的人,要我治,倒不如留给苏苏。”威尔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伸手指指苏黎。
苏黎本想一口回绝的,奈何威尔早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待她开口,就是先阻断了她的后路:“这次绑架暮天龙,拿暮天龙去换暮雪幽的事情,也多亏了傅以陌的帮忙才能顺利执行,我们相当于都欠了他一个人情,你要一直欠到他死?”
苏黎此生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威尔是很了解这一点的。
苏黎没有开口说话抱着猫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威尔知道,她这个反映,大概就是已经答应了。
“我的治疗一般比较极端,适用于你这种看不开,也想不开的,可是傅以陌不一样,他看上去虽然很极端,但是人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很有章法的,本质上,理智没有丧失,看事情也很透彻,我要是再极端治疗,很容易把他逼急了,反倒发展的更糟糕。”威尔继续分析道。
“但是苏苏不一样,她治疗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很多病人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已经被她纠正过来了,很适合傅以陌这种死要面子活成撑着的人。”
威尔下结论道。
死要面子活撑着,倒是很符合傅以陌。苏黎抿嘴一笑。
“那就拜托你了。”林艾拉过苏黎的手,神情之间,满是担忧:“以陌虽然看上去对谁都很冷漠,但是他本质不坏的……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承受了太多了。”
苏黎至今还记得林艾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新月一般的眉,皱成一团,漆黑的眸子,满是忧虑,神情之间,略有不忍和痛惜。
那一晚,威尔和林艾将有关傅以陌的事情都告诉了苏黎,包括他年幼丧母,被引入歧途,痛失爱姐,慌乱逃脱,以及最后,又是如何失去了此生挚爱,林艾。
如果一个人一生的悲剧就相识打碎的杯子洒落在地上的水,那么傅以陌这生的悲剧,就像滔滔不绝,延绵万里的河流。
仅仅是听闻,变引人叹息,又何况是亲身将这一切经历过一遍?
苏黎秀眉轻微的蹙起。
“我尽力而为,可是我不会给你任何的承诺。”面对林艾的请求,苏黎是这样回答林艾的。
“她这样说,就是答应了。”威尔在一边自动做着翻译:“我师妹为人特别的谦虚,没治好之前,总是这样的谦卑,但是往往她这么没底气的说,总能把人给治好。”
是这样的吗?苏黎沉下来眸子。
地上的小白团子盯着洒落在苏黎腿上的阳光,欢快的一跃双腿,跳到了苏黎的腿上。
然后把尾巴一绕,缩卷住全身,躺在苏黎腿上幸福的睡下了。
苏黎纤细苍白的指在小白团子绒腻的毛发上轻拭,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泛出一种不健康的透明。
尽管这样细水长流的在不知不觉中给傅以陌治疗会有一些效果,但是很显然,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而且,这个男人的防心,比她原本所以为的还要重,时刻提防着任何企图探访他内心的人。
有点棘手啊。苏黎纤细的食指在小白团子身上画着圆圈,小白团子身上的毛被她肆意把玩乱了纹理。
“喵呜!”白团子发出了抗议的一声叫喊。
“你也觉得,咱们应该用点儿厉害的了,对不对?”苏美人儿笑容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