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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帆很仔细地数了三遍,最终确认那一大串零代表的数字是十亿。
十亿欧元,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就是八十五亿,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天文数字,不过对舒帆来说,也仅仅是数字而已,她宁愿不要这些钱,只求父亲能现身和自己说一句话。
父亲在世的时候,青石高科就面临巨大的财务危机,不得不向淡马锡之类的投行求援,资金之紧张,以至于被冯庸股市狙击的时候拿不出足够的现金,而以青石高科的实力,实际上是不会出现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的。
八十多亿资金乾坤大挪移,从公司转到瑞士银行账户里,这是一个很繁琐的过程,而且是违法的,因为青石高科的钱并不属于夏青石个人,而是全体股东所用,可以想象夏青石生前用了极大的精力来处理这件事,不但瞒过了监管,也瞒过了所有亲近的人。
事已至此,再追究责任也没什么意义,青石高科已经成为别人的囊中物,这十亿欧元就是复国的战略资金,舒帆深吸一口气,将账号牢记于心,根据后面父亲的指示删除了邮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上床睡觉去了。
这是属于爸爸和自己两个人的秘密,她谁也不会告诉,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在自身不够强大的时候,十亿欧元会带来的不是幸福安逸的生活,而是杀身之祸。
次日早餐饭桌上,舒帆平静无比地对安馨说:“安阿姨,我决定去美国读大学。”
安馨叹了口气,收回青石高科的重任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来说确实太艰巨了一些,而且前路充满各种预料不到的危局,没必要去冒险。
“这样也好,先读书,再创业,阿姨支持你。”安馨忽然有种轻快的感觉,把舒帆送到美国去,自己就可以放手去干,大展拳脚了。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安馨立刻在网上给舒帆购买了机票,近江玉檀国际机场起飞,经停香港,最终目的地美国洛杉矶。
把舒帆送走之后,安馨也收拾了行装前往上海,以她的资历和能力,找一份高级白领的工作不成问题。
该走的都走了,黄花经营部的元老只剩下佘小青,公司名存实亡,人去楼空,差的只是核销而已,佘小青望着玻璃幕墙内满地狼藉,心中百感交集,奋斗了大半年终究是一场空,热情渐渐消退,壮志不复存在,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出路了。
城管的面包车又来敦促拆除违建了,佘小青没心思和他们纠缠,悄然离去,走出几十米远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经营部门头上的巨大的“黄花”两个字仿佛在提醒她,这一切已是明日黄花。
佘小青没地方可去,在城里跟没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半天,安馨和舒帆都走了,在黄花小区租的房子暂时没退,但是一个人也不想去住,她忽然想到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看看了,于是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妈妈家。
妈妈是退休高中数学教师,没事儿在家开补习班,日子过的倒也充实,佘小青回家的时候,正遇到补习生们下课,妈妈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去,学生散尽才看到站在门外的女儿。
女儿神情落寞,瘦了许多,做母亲的立刻明白女儿在创业的过程中受了挫折,她却没有说安慰的话,回身道:“厨房里还有些剩饭,饿了就吃,你房间的被子晒过了,晚上别走了,在家休息。”
佘小青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不管外面浪多高风多疾,家始终是宁静的港湾啊。
……
北京,天安门广场,凌晨时分,刘汉东和众多来京旅游者一起通过严格的安检进入广场,等着看升旗仪式。
天刚蒙蒙亮,护旗仪仗队踩着整齐的步伐出来了,礼服、绶带、皮靴,刺刀,鲜艳的五星无情,激昂的国歌,万众瞩目,无数人心潮澎拜,各种照相机手机一顿猛拍,刘汉东也用手机拍了几张,他的手机和号码都是新买的,作为一个反侦察经验很丰富的资深逃犯,他深知手机定位是公安破案的重要线索,马虎不得。
由于出来的急,刘汉东只带了一个背包,装着钱、伪造的身份证件和干粮、饮水,来北京没有特殊目的,只是随机上了一趟火车,一觉醒来就到了首都,看完升旗没地方可去,在广场上欣赏了一会儿雾霾,等待国家博物馆和故宫开门,参观游览,消磨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刘汉东都在北京穷游,他白天到处溜达,晚上住地下室,没和家里通电话,也没和任何人联系,一个人的日子倒也自由自在,直到他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这天刘汉东计划徒步去爬慕田峪长城,他才走到北四环,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这部手机和使用的sIm卡是在外地一个小县城的电子市场购买的,不可能有人知道,刘汉东下意识的以为是野广告,就把来电掐了,没想到对方很固执的继续打过来,刘汉东掐了,他就再打,不达目的不罢休。
刘汉东好奇心起来,接了电话,听筒里传来陌生的男声:“刘汉东?”
“你是谁?”
“稍等。”
电话被交到另一人手中,是郑佳一的声音:“刘汉东,你现在有时间么,到国贸来一下,具体地址我发到你手机上。”
“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个号码,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刘汉东大惊。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近江警察正要抓你呢,好了不说了,你现在就过来,我可以帮你。”
听筒里传来忙音,紧跟着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是建国门外大街国际贸易中心大厦写字楼某间办公室的具体地址,还带有详细路线指示图。
刘汉东按图索骥,倒地铁来到建国门外,高楼大厦让他目不暇接,繁华的商业中心,衣着时尚的红男绿女,马龙上长龙一样的汽车,都彰显着帝都的气派。
终于来到目的地,一间挂着炎黄海外劳务输出中心牌子的办公室,屋里有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等待面试,刘汉东风尘仆仆,穿的像个驴友一般和环境格格不入,不过工作人员还是递给他一张表格还一支笔。
刘汉东仔细看了表格,这是一张招聘表,但没有标注岗位,只是让应征者填写自己的信息,他想了想,笔走龙蛇如实填写了自己的资料。
不大工夫,轮到刘汉东进去面试了,hR打量着他问道:“你服役期间主要从事什么工作?战斗员还是后勤兵?”
“我是汽车兵,有在高原驾驶重型牵引车的经验,其他轮式机械也能操作。”刘汉东干巴巴的答道,他猜到郑佳一是如何给自己帮忙的了,介绍一份海外工作,躲避惹下的麻烦。
如果在一个月前,刘汉东根本不会在乎这样一份工作,但是黄花经营部的破产让他灰心丧气,只要他人在国内,就没有任何发展空间,刘飞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做什么都会失败,还会连累身边人。
“……机票住宿全包,双月薪,国外拿一份,国内拿一份,有年假,有奖金,如果你愿意就把劳务合同签了吧。”hR拿出厚厚一叠制式合同,让工作人员递给刘汉东。
刘汉东并没觉得对方草率,因为郑佳一打过招呼,这些不过是走形式而已。
他草草浏览了合同,在最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合同上写明自己的职位是管理人员,月薪拿的是美元,每月有五千美元收入,国内还有七千元人民币存入账户,薪水算得上丰厚,签约期是一年。
“宋总还好吧?”刘汉东放下笔搭讪了一句。
“您说的哪个部门的宋总?”hR有些不解。
“宋剑锋。”
“哦,那是集团总经理兼董事长,我们一般员工接触不到的。”hR职业性的微笑着,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将刘汉东送出了门。
刚出门就接到了郑佳一的电话:“刘汉东,合同签了么?”
“签了,郑大小姐一句话我就签了卖身契,到现在我都没搞懂具体去哪儿,干什么工作。”刘汉东道。
“炎黄海外是一家能源公司,我们在中东地区有油井,聘你是管理当地籍的卡车司机,有时候还要应对一些突发事件,我想这个工作很适合你,怎么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趁合同还没拿到人力资源部盖章生效。”
“得,你的好意我领了,权当出国旅游吧,不过先说过,如果是去伊拉克那种地方,我可要毁约。”
郑佳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尽管放心,我们在伊拉克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撤出,在敏感地带没有业务,你现在到国贸公寓来找我吧,我请你喝酒。”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找到了郑佳一在国贸公寓的房子,这是一所单居室酒店式公寓,但也有近百平方的面积,布局合理陈设简约高档,有种温馨感觉。
“想喝点什么?”郑佳一道,她穿的很简单,松松垮垮的套头衫和牛仔裤,家居打扮。
“水就行。”刘汉东敲打着实木家具,“这地方挺高档,你买的?”
“不是,是公司给我租的,这地方住的不是跨国公司的高管,就是外交使节,一个月租金好几万,我可租不起。”
郑佳一从冰箱里拿了瓶玻璃瓶装的依云递给刘汉东,盘腿坐在沙发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刘汉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我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关部门的监控之中,你会不会害怕?”郑佳一笑道。
刘汉东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仿佛哪里安装了摄像头。
郑佳一笑了:“骗你的,谁有闲空监控你啊,你是用手机上微信,被人家定位了,近江警察要进京抓你呢,我听到消息就动用了一些关系帮你一把,你进了中炎黄,地方上的人就没法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