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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历十年七月初五。
傅小官此行的车队走了足足二十天,于七月初五的正午抵达了兰陵重镇。
按照现在对沃丰道的划分,傅小官将兰陵重镇给要到了沃丰道的管辖范围之内。
他需要兰陵镇,因为他要将这个曾经的军事重镇打造成为沃丰道的商品集散中心。
兰陵镇也因此而被他给升级成了兰陵县,划归清州管辖——曾经的兰陵镇因为是一处军事要塞,面临着来自夷国的威胁,导致了这地方地广人稀。
现在这地方已经没有了威胁,而且这里的地理位置极好。
它的后方是一望无际的兰陵原,而它的前方则是丘陵地貌。还有一条洗马河从洗马原流来,弯弯绕绕从兰陵城绕城而过,流入了兰陵原,却不知道流向了那里。
而今的兰陵县县令是恩科第二的何生安,他此刻并没有在兰陵县衙里,而是在关山集。
关山集关氏族院里,坐着许多人。
他们此刻正看着台上的那个新任的县令,眼里多少有些怀疑——太年轻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所谓的县太老爷,应该是德高望重老态龙钟的模样,可这位才到任不过半月就跑到这地方来的县太老爷却连嘴上的胡须都未曾长齐。
当然,哪怕是关氏族长也不敢出言顶撞,毕竟像关山集这样的穷乡僻壤,可还从未曾有县太老爷来过。
所以此间除了何生安在说着话之外,便只有夏蝉的嘶鸣声。
何生安撩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又道:
“从此往后,关山集再也没可能遭遇战火。从此刻开始,关山集将恢复生产。今儿本官前来是想要告诉你们一声,按照定安伯之政策,关山集所有的荒地将由兰陵县统一重新丈量,重新进行分配。
这是国策!
无论是关山集还是花溪以及林家铺,沃丰道所有的土地,都将重新丈量,施行包产到户之政策。
何为包产到户?
那就是按照每一户人家的人口分田地。
兰陵县人口流失最为严重,这有历史的原因。但接下来,在所有的荒地统计完毕之后,将会迁入对应的人口。
诸位,这些迁入的人口,本官希望你们能够一视同仁!
因为兰陵县同样要招商引资,现在已经有商人前来和本官洽谈。
许多的作坊将在此建立,这些作坊需要大量的人,而你们和迁入的人口,都将在这些作坊中获利。
若就凭着而今关山集的这些人……谁敢来投资?
关老族长,若你是商人,你会选一个连人都没有的地方来投资建厂吗?”
下面的人群发出哄笑,关老族长杵着拐杖站了起来,转身对着族人说道:
“你们莫要笑!县尊大人说的可是最实际不过的东西。咱们这关山集贫苦了上百年了,而今好不容易得来了机会,我在这里申明一句,迁入关山集的所有人,务必视为同宗族之亲人!
谁要是给老子使绊子,老子就召开宗族大会,将其逐出宗族!家谱除名!”
关老族长这句话一出,下面的人顿时就认真了起来。
何生安会心一笑,对付乡民,只需要抓住乡绅族长就够了。
“关老族长所言,可绝非危言耸听,有故意作乱者,本宫也定绕不了他!
为了配合这场大变革,得了定安伯之允许,关山集从现在开始设为镇,此后就叫关山镇了。这第一任的镇守提名为关老族长的长子关成羽,本官将呈报给定安伯,由定安伯亲笔批示……”
何生安的话音未落,这院子外匆匆而来一名师爷,他快步的走到了台子上,打断了何生安的讲话:
“禀县尊大人,定安伯到。”
何生安一怔,“定安伯在哪里?”
“就在县衙。”
“好,咱们回去!”
他抬头又对这些乡民说了一句:“沃丰道道台、定安伯,而今已抵达了兰陵县,大家的好日子即将来临,土地改革包产到户之事……两日之后本官派人前来,还望诸位多多配合。”
说着他拱了拱手便急匆匆走到了台下,台下的人群此刻才反应了过来。
“定安伯?他老人家也来了?”
“当然,他可是咱们沃丰道的道台!”
“这么说……当真要有大变革了?”
“你这不是废话么?定安伯是何许人?我可告诉你们,这位县太老爷,可是定安伯亲自选拔出来的!”
“哦……难怪总觉得和戏文里所说的县太老爷有些不一样。”
“如此说来,这好日子恐怕真会来了!”
乡民们对定安伯所知不多,但他们从路过此地的移民口中却听到过太多关于定安伯的故事。
那些移民不远千里背井离乡而来,居然是冲着定安伯的名字!
这本让关山集的这些土著们觉得不可思议,可接着又来了许多的商贾,而他们,同样是奔着定安伯的名头而来。
那些移民们说这里将成为他们新的家园,新的乐土。
而那些商贾们说,这地方,即将彻底改变!
他们不知道乐土像什么样子,更不知道所谓的彻底改变又是什么模样,但他们却明白一个道理:移民为的是避害,商人为的是逐利!
这些人既然都跑来了沃丰道,那就说明沃丰道将成为移民们的避风港,成为商人们的逐利场。
所以那位年轻的县太老爷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传说中的定安伯,当真来了!
……
……
兰陵城县衙后院。
一颗大黄角树用它的浓荫阻隔了烈日的光芒,坐在这树下的凉亭中,倒是消减了两分暑意。
兰陵县县丞张不负此刻正诚惶诚恐的坐在傅小官的对面,他煮着茶,脑子却依然有些懵。
他是本次恩科第六百二十三名,同样在稷下学宫的大礼堂接受了定安伯所颁发的聘书。
但他仅仅是远远的看过定安伯,哪里像现在,二人之间仅仅三尺距离。
“何生安做得很好!”傅小官撩起衣袖来擦了擦汗,云西言一见,连忙找来了一把蒲扇,他站在傅小官的身侧,正要给傅小官摇扇,却被傅小官一把给夺了过去。
“作为一名官员,自己有手有脚,像摇扇打伞这种事情,当自己来做。”
“我很讨厌当官的端着一副架子,那样的官,只会欺下媚上,逢场作戏,而不会真的为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做一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