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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一着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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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兮宥皱了皱眉头,复又冷笑了一下,这一下却当真是从未见过的狠厉,让瑛妍都为之一震,道:“她们盯着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从我入宫开始,哪个不是盼着我死的?”

    琭彤多少知道一些兮宥的家事,更是明白这里头的渊源所在,听闻她已经恨得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心中不免也跟着有些感怀。瑛妍只能道:“所以,这更不是伤心的时候了。你得振作起来,总得让那起子小人跟着倒霉了,心中这口气才能顺畅!”

    兮宥双眼眯了眯,自己却是奇怪,自从怀孕开始,就是各方面都自个儿注意着,皇帝也着人看管,自己也是时时留意,而南毓更是操心的面面俱到,到底是哪里让人钻了空子?

    这是未曾想到的事儿,可真的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儿,却是还在后头。这事件便像是一个无形的网,一力罩下来,她连挣脱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皇帝到底是因为要接见摩伽,略着人准备了一下,第二日便得走。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日晚上,皇帝居然没有歇在兮宥的宫里,转而歇在了皇后宫中。

    景仁宫虽说有着作为后宫正主的瑰丽,却也因为皇帝甚少过去而少了一些生气。这一次皇帝的来访,连皇后自己也是意外,果真是应了太后的话,心里一面叹太后料事如神,一面却是催着玥笼梳妆打扮。

    皇帝很是温和,与她絮絮地说了半日的话,大多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这让皇后经久寂寞的心渐渐打开了心门:他终于还是念着她的!

    祤坤宫。

    兮宥听闻皇帝歇在了景仁宫,冷笑一声,将那当日皇帝赏赐的翡翠流玉簪子随手扔进了回报的宫女怀里,惊的那宫女连忙跪下:“娘娘……”

    兮宥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你替本宫打探消息,总是有功的,本宫赏你一个簪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宫女唯唯诺诺:“可……这簪子是皇上赐予娘娘的,后宫之中唯有娘娘一人独有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

    兮宥冷哼一声,正想要将那簪子往地上掼去,却是让身旁的舒嫔给拦了下来,舒嫔脾性较为温和,看着那宫女,正了脸色道:“娘娘赏你的东西,还不赶紧接着!”一面忙朝着宫女使脸色,那宫女见舒嫔既是这样的模样,只得惴惴不安地上前来接了那簪子,谢了恩赶忙出去了。

    舒嫔见她出去了,这才叹道:“我知道你在气头上,可总不能再是这样任性了!”

    舒嫔自从兮宥怀孕后便时常过来,一听兮宥小产,心中便想到了自己的当日,更是心中一哽,仿佛自己当日凄厉的模样还在眼前,便赶来瞧瞧她,没想到她倒是恢复的快,已经是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不过与怀孕时的温婉柔和却相差许多,比之从前仿佛是更加地冰冷不羁。

    兮宥静静地看着焚香炉里头冒出的青烟:“从前下毒害我便也罢了,如今害到了我孩儿的头上,我怎么还能忍得下?”

    舒嫔看着她年轻娇嫩的面孔,只是有些可惜,仿佛她同皇帝二人之间生了什么嫌隙,可到底她是外人,不便多问些。

    慈宁宫。

    太后喝着茶,听着言福的报,笑了笑:“想不到这样快就见效了。”一面净了口,一面继续道:“咱们也可以快些了,燕琬在宫中已经住了这样久,待年后,皇帝总得选一些新人在一旁伺候。”

    言福恭敬地道:“表姑娘很是听话,想必也是想   得开的。”

    太后叹了一声:“唉,这周家的荣耀,说到底竟然是得要靠女人来维持。周家的男人……不中用啊……”

    言福搀了太后坐到床上:“太后不宜思虑过度,早些休息吧。”

    这一夜过的自然是无话,一向最会闹腾的启祥宫也没了动静。以往不论是谁,旁人还好,但凡是皇帝宿在了皇后那儿,荣妃总能找到借口让皇帝到启祥宫去,时日久了,众人便也已经习惯了。

    第二日,皇帝便出了宫。但令人意外的是,早上才下的令,竟是不让皇后随侍,也不让最得宠的懿嫔随侍,居然是惠嫔随侍跟着一道去。听闻消息传到梨棠宫的时候,惠嫔自己也是惊讶了,慌忙让人收拾了东西,遣人前来祤坤宫回了几句话便匆匆地跟着皇帝的御撵走了。

    兮宥却没有料到,小产不过是网中的一角,待皇帝走后,这只蜘蛛仿佛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开始织下了密密麻麻的网。

    不过是皇帝出宫的第二日。

    京兆的雪终于下了起来,纷纷扬扬密密麻麻,罩的人什么都看不清。这样的雪下了一夜,到了早晨停了,稍稍地出了一点儿太阳。慎贵人站在廊檐底下,搓着手瞧着一地的银白,叹道:“这日头一出,外头便更加冷了,怎么还能走的出去?”言罢,转身吩咐:“去回了皇后,今日不能前去请安了,还劳烦她见谅吧。”

    原是免了晨昏定省,但她派人传话给了皇后,说是今日定是会前往拜访,但到底架不住这样冷的天气,何况脚已经开始有些肿了,走路也费劲儿,便干脆不去了。

    却不知如今皇后宫中,正细细密密地密谋什么大事。

    逼近午时的时候,皇后身边的王长路来了祤坤宫。小恒子见了王长路并没有好的脸色,来禀告兮宥的时候也是沉着一张脸。兮宥听说是他来了,心中奇怪,起身换了衣衫便跟着走了。

    玉莹一边给兮宥换了衣裳,一边咕哝:“娘娘身子还没好呢,怎么就这么能折磨人!”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声喊叫,兮宥听了一皱眉:“是玉环的声音?”才说完,南毓便走了进来,苦笑:“也是个苦命的丫头,居然这样莽撞,自个儿撞到了外头的大青瓷缸上头摔了一跤,眼下腿儿是走不动道儿了,也正好让她休息几日,免得惹了主子心烦。”

    兮宥“嗯”了一声,已经穿戴好了,照旧的清淡素雅,因为小产脸却依旧苍白,抹了一些胭脂反倒更是显得病态的红,便干脆将胭脂给去了,就抹了一些粉。随意地便跟着出去了。

    到了景仁宫,才发现大殿之内站满了妃嫔,一个个都将眼珠子往她的身上刺,她却仿佛是浑然不觉,略微行了礼。

    仿佛是积怨已久的事,皇后不再是往日的温和笑脸,沉了脸色,沉声道:“懿嫔,你可认罪?”

    兮宥有些错愕地抬头:“认罪?”

    荣妃在一旁冷然地看着她,眉眼间却是半分喜怒也没有,仿佛只是在看一出已经安排好的折子戏,演的若是好些,便拍手鼓掌。

    皇后冷哼一声:“拿上来。”

    只见一个宫女将一方药方子呈上,皇后命送到她跟前,道:“这张药方,你可认得?”

    兮宥拿起那药方子,皱眉看了看:“是臣妾宫中的药方子。”

    各宫有规矩,凡是太医开了药方子,定是在宫里存一份,在太医院存一份的。皇后听她认了,道:“那便将你宫中的那张药方子拿来对一对。”

    兮宥自然知道今日的情景是不好了,可到底这里头卖的什么药却是半点儿不知,只能吩咐下去让玉莹回去拿。她的药方子之类的补物一向是玉环在保管,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眼神瞟到了元嫔,却发现她的嘴角扯出了笑容,猛地心中一惊,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来。许久没有出现的曹贵人与昭贵人今日居然也在,竟不知二人是来瞧瞧热闹,还是如何。

    舒嫔坐在上头,已然心知大事不妙,奈何皇帝眼下不在宫中,竟是不知道要求谁去。玉莹这一去不久便回来了,但细心如她却是早已发现不对,将那药方子交上去的时候在兮宥耳边轻声说:“回去的时候玉环不在,这药方子就放在桌上。奴婢本就心急立即便拿来了,可来的路上却是越想越是不对……”

    这厢话才刚刚说完,那厢皇后便已经冷哼一声:“你自己瞧瞧!”说着便将两张药方子掷到了她的脚下。

    兮宥捡起来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两张药方子并无太大的出入,只其中两味药做了调整,太医院的那份药方子上头写的是:川贝母和灸甘草,而自己宫中的药方子写的却是:牛膝和牵牛子。

    元嫔现在那儿笑着,嫊妃脸上依旧是淡淡,却多了一分阴霾。华妃唤道:“拿上来本宫瞧瞧。”想了想,又道:“去太医院问是哪位太医负责懿嫔的胎的,请他过来一趟。”

    立即有人领命去了,不多时便有太医来,来的太医却是大伙儿都熟识的章太医,是太医院的翘楚,素来跟着皇帝用心,自然也便不会弄虚作假,众人皆以为今日是皇后有意为难懿嫔,见来人是章太医,不免又是唏嘘了一声,皆是看着皇后到底要如何。

    却见皇后依旧是不动声色,道:“章太医,你既是太医院的翘楚,便前来瞧瞧,这方药方子有什么不妥。”

    章太医领命,接过两张药方子细细看了看,到了末尾的时候两条眉毛狠狠地拧在了一起,罢了将药方子呈回皇后,眼中有惊异的神情:“是什么人这样阴毒,用这样的药方子来害人!”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不免一阵唏嘘,只听章太医缓缓道来:“这药方子看着并未改动如何,只动了最末尾的两味药材,将川贝母和灸甘草换成了牛膝和牵牛子,这川贝母和灸甘草原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这牛膝与牵牛子也不是什么要命的读物。还恕老臣多嘴问一句懿嫔娘娘。”说着,将身子转向兮宥:“娘娘是否一直服用此药方?”

    兮宥扭头瞧了玉莹一眼,但因为这药物一直是玉环负责,玉莹也说不上什么所以然,只能颤抖着身子回应:“回……回大人,自从娘娘有孕初始,大约…大约就是服用这药方子的……”

    章太医喟然长叹一声:“只怕娘娘您小产,同这药方子脱不开干系。”

    华妃听得心惊,宫中的伎俩她如何不知?今日就是有心帮帮她,请来的是太医院最最刚正不阿的章敏华,只怕她也是难逃此劫难。嫊妃更是忧心,淡淡出口一句:“章太医尽可细细说与咱们众人听听。”

    章太医应了一声,继而开口:“牛膝与牵牛子是阴凉补物,性寒凉,用了一两日便罢了,  可这若是长期用下去,不到半个月便是亏损母体自身,腹内寒凉渐甚,宫内寒凉,胎儿如何保得住?一旦小产伤及母体,加之长期服用寒凉药物体质渐虚,身子便是难好的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