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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县小吃店的老板说小邝还没正式送外卖，按道理应该是从明天开工开始，才能打折。不过他看在小邝人还不错，不想让他在女朋友面前没面子，还是给他们打折了。
上一次冒充他女朋友是为了不被交警罚款，这一次就为了蒸饺八折……李潇潇感觉“临时女朋友”这个龙套越来越不值钱了。还是感谢了老板，呵呵微笑，挽着僵尸的臂弯提着一大袋外卖走出沙县小吃店，坐着小电动吹着寒风回去。
“我把吃的交给科长再来继续跟你讨论剧本，”李潇潇站在楼道里跟僵尸说，转过来面对自己房门，长吸了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祝我好运，希望不要被科长收拾太惨。”
“要帮忙吗？六号君会打架，不过输赢各一半，看他心情。二号君还是不要出来了，会出人命的。”僵尸说。
“我就是夸张一下，随口那么一说，科长只会对小弟拳打脚踢不会随便欺负其他人的……你不要这么认真考虑派你的尸格们出来打架啊！”李潇潇哭笑不得。
“哦。”僵尸说。
推门进去，房子里一切正常。
韩东子在自己房间打游戏，林科在阳台那边的工作台修理电焊机……李潇潇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大袋吃的走过去，放到她旁边，笑眯眯地说：“吃饭啦，还热着呢。搭了邻居的电动车赶回来，风吹得呼呼的，脑袋都冻成冰坨坨了。”
林科从拆开的焊枪上面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李潇潇好心虚，站起来准备大声叫小弟出来吃饭，顺便帮她分担“科长的注视”这种可怕压力。还没开口，林科冲她摆了摆手，然后指指工作台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李潇潇乖乖坐好。
“你那个朋友刚刚过来，”林科低声说，“孙剑锋，他留了名片，还提了几袋礼物。说是客户用来抵款的东西让我们帮他分担一下。他邀请我们一起去周末的聚会，在他家里。”
“科长，对不起！我说小剑剑不是问题结果没拦住，是我不好！”李潇潇也压低了声音，十分认真地说：“他就是想跟小弟套磁，顺便搞点赞助，我会跟他说清楚的。这个人我认识很多年了，坏也坏得有限，就是爱耍这些小花招又耍不好，烦人。”
“没关系，我已经拒绝他了。礼物他放在门口不肯带走，你回头给他退回去，或者折价给他，钱我来出。这样的人很多，小弟也见过很多，他没那么脆弱，不用太紧张。”
“放心，我明天就给小剑剑扔回去！”
“有时候我也在想，可能对小弟过度保护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然，他想认识新邻居就让他认识吧，太刻意了也不好，又不可能真的给他禁足。”
“嗯？”李潇潇愣了愣，要是搬出科长也不能阻止小弟去认识僵尸君，那可麻烦大了！“科长，是这样的！邻居这位呢，是比小剑剑复杂很多很多的人！很复杂的！他的背景我至今也不是完全了解，总之很复杂！虽然他样子看着人畜无害，也算帅吧，但是他的人格很值得怀疑，还是不要让小弟多接触的好！宜远观不宜亵玩啊！”
他根本就没有人格这种东西，而且有不下十几种尸格好吗！
万一玩出个杀人越货的二号君就麻烦大大了！再万一玩出个水性杨花的三号君就麻烦大大大了！再再万一玩出个七号君鬼知道是多么大的麻烦……鬼跟僵尸不是一个系统的，估计也不知道。
“……是吗？那你也不要过多接触吧，保持距离。”林科很关心地建议。
“嗯！”李潇潇点头。
李潇潇打开袋子分食物，想了想，暂时没法跟僵尸讨论剧本了。总不能刚说完邻居坏话就去串门，科长还看着呢，这可真是作茧自缚。
给小弟房间送了饭顺便跟他握手言和，小弟忙着打游戏没空理她，点点头就没管了；科长忙着修电焊机，在工作台顺便吃了；李潇潇捧着一盒蒸饺去自己房间，放在电脑桌上吃。
听到窗台上轻轻响动，李潇潇嘴里还叼着一只蒸饺，回过头。
僵尸君果然又挂在窗外了，低着头，忧伤地盯着侧方的夜色，一副黯然神伤的造型摆得似模似样的。这么爱演似乎不是本尊，但是没有撬窗，似乎也不是那个风流三号君。
李潇潇走去打开窗户，说：“下来。”
僵尸没动，保持原姿势深深叹了口气，说：“你终究还是嫌我的吗？人尸殊途，即便一时一刻能说说笑笑又怎样，不过是做出来看的，哪有什么真心亲近。终究是痴心妄想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诶。诶。诶。”
“……你谁？”李潇潇被他叹气叹得蒸饺都要酸掉了。
“我是谁有什么要紧吗？不过是个人见人嫌的东西，算不得人，又哪来的‘谁’？世上曾有邝文定，碌碌一生，到死也没什么人记得。世上已无邝文定其人，我，或是‘谁’，不过都是虚妄。诶。罢了罢了。”
“几来着？记得有个伤春悲秋的尸格，九号君？”李潇潇奋力把蒸饺咽下去，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严肃一点，说：“你知道你很坏心情以及食欲吗……我到底怎么你了！”
僵尸终于肯把视线飘过来，深深地，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李潇潇感觉酸到要倒牙，受不了，伸手把他推下楼，哐一下关上窗户。这扇窗户早晚要被她摔坏，不知道林科肯不肯帮她把窗框焊死。
李潇潇抱着手臂原地站等，果然，没过两分钟，邝文定一号君暨零号君暨本尊又一跃而上出现在窗外，正对上李潇潇的视线，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敲敲玻璃，还真有礼貌。跳楼这种自由落体运动有助于转换尸格吗？
“什么意思？”李潇潇把窗户打开，问。
“嗯……”僵尸欲言又止。
“这些尸格们不是遇到麻烦才会出现吗？我说了你几句坏话还不一定是真话算什么麻烦？为什么一个哭唧唧的九号君出来烦我！而且你仗着听力好偷听别人说话本身就不对，要是不能在背后说坏话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乐趣！”
“不是真话？”僵尸眨眨眼睛，有点高兴。
“……你是有多想让小弟密切接触你？你的十几个尸格里面直男比例这么低吗？果然古人比现代人更开放。”
“不是！”僵尸奋力辩解：“不是他！是你！”
“我怎么了！”
“你说怀疑我，还要跟我保持距离。你不了解我的背景可以问我啊，我什么都跟你说，一开始见你就都跟你说了。我以为你不介意跟僵尸相处，嗯，有戒心，有戒心也是应该的，毕竟是僵尸。九号君他就是容易难过，容易想不开，一时没有拉住他。”
“谢谢，我对你没有歧视和惧怕和憎恶和一切足够让我敬而远之的强烈感觉，我主要觉得你很烦人，你和你的尸格们换来换去真的很烦人！”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所以……”
“首先，我会说假话，而且我说很多假话；其次，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能让一个哭唧唧的尸格来烦我！”
“哦。”
“听明白了就从窗台下来！一直开着窗想冻死人吗？”
李潇潇说着说着就没那么凶了，每次被他多余尸格们烦到抓本尊发脾气都发不久，这个小老头僵尸太好说话，乖乖的，像是迷路的老人家一样，忍不住要领着他走。走去哪里？不知道。李潇潇想了想，大概是先把他想要的本子给他吧，然后就放手。
一人一尸对面坐着，李潇潇吃饭，僵尸看着她吃饭。李潇潇恶狠狠地咬着打折蒸饺，吃饱饭才能再跟他讨论剧情，也是个力气活。伺候甲方真不容易，饭都不能好好吃，为了金子，忍了！
“你吃饱了吗？你饭呢？”李潇潇一边吃一边问他。
“吃完了。”僵尸说。
“你那一份跟我们三份差不多，都吃完了？你是有多能吃？”
“嗯，运动量大，来回上楼下楼。”
“谁让你那么热爱跳楼！”
“……你推我下去的。”
“……好吧。”
“就算是假话，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僵尸还是很纠结她之前说的坏话。
李潇潇把筷子放下，想了想，不说实话似乎混不过去，谈话对象太诚恳真让人没办法。“其实不是你的问题，主要是，想保护小弟。”
“嗯？”
“小弟以前遇到不好的人，有一段不好的经历。科长收留了他，然后会有一点过度保护，我们都不太想他再随便投入一段感情。”
“我没有，跟他，感情……”僵尸红着脸说。
“说了不关你的事，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就是稍微接触一下也会唤起不愉快的回忆。别装作你不知道，你那么多精神分裂一样的尸格，难道不是每一个都承载了一段经历，而且你自己都背负不了。”
“我不知道……”僵尸愣了愣，说：“我没有想过他们……”
“对不起，刚才的话你可以当没有听过，是我乱说。”李潇潇对这种深入谈话也不是很自在，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拍拍他肩膀，说：“没事没事，谁没几段糟心经历呢？谁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你活得那么久，肯定遇得更多，你的应对方式不是几十年生命长度的人类可以去随口评判的，不用理我，真的！”
“……那你也遇到过吗？遇到我算吗？”僵尸问。
“当然不算，你最多算个尸渣算什么人渣。”
“……”
“放心啦，真嫌弃你的话，我打不过还不会躲吗？谁像小弟那么傻白甜，”李潇潇昂首说：“我本人一直致力于成为一个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