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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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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塬对孩子措辞已经十分委婉了。

    如果我没想错,我在云南出事后,周围人都以为我已经遇难。如果连秦塬也曾这样认为,那他在意大利找回我,必定是因为突然得知我并没有死。

    是有谁发现我在意大利生活的踪迹告诉了他,还是发生了什么突况,让我不得不又重新回国?

    哎。我烦躁地拍了拍脑门儿。

    算了暂时不想了,顺其自然吧,迟早有一天秦塬放松了警惕本侦探就能大显身手了。

    自我鼓励了一番,我重新端起鸡蛋羹,吃了一大口。

    秦满心不高兴地撅了撅嘴:

    “小爸爸,那是我的鸡蛋羹呀!”

    我咬着勺子一愣,尴尬地咽了,“嘿嘿”两声,把咬了一半的蛋羹拔出来,企图塞进他嘴里。

    “真小气,爸爸就吃一口怎么了?给你给你。”

    秦满心抗拒地胡乱扭着脑袋:

    “不要不要,有口水!”

    嘿!这小子还嫌弃我的口水!是不是亲儿子!

    我拉下脸,威胁秦满心:“把鸡蛋羹吃了,不然你没有字母饼干了!”

    秦满心着急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小碗,跑到沙发边的小板凳上一屁股坐下,猛地扒拉起来,一边扒拉还一边偷瞄我。

    他这模样实在有趣,让人想逗逗,但我也不好不把饼干给他了,毕竟我答应人家了不是?

    我去零食柜上拿了一盒字母饼干,挑挑拣拣,从里头选出“q”“”“x”三个英文字母,摆在茶几上,推给秦满心:“喏,给你吧。认得这是什么吗?”

    秦满心点点头:“知道呀,这是七,这是莫,这是西。”

    我摸不着头脑:“什么七莫西啊,这是英文字母,你不是最近刚在网上学了abc歌吗?”

    “就是七呀,这三个字母是我的名字的缩写,那就是汉语拼音,不是英文字母,所以是七呀!”

    秦满心抓了一个“q”,舀一勺蛋羹,把字母摆在蛋羹上,一起吞进肚了。别说还挺会吃。

    我一想还真是,秦满心这个逻辑才是正确的,我一个高中生都没留意到。我十分宽心,看来这孩子起码遗传了秦塬的脑子,以后应该是个读书的料,不用发愁。

    于是我凑上前,向秦满心问出了那个只要为人父母就必定问过的问题:

    “满满,你长大之后想当什么呀?科学家?医生?律师?”

    也不是非这三个职业吧,但据调查,百分之九十的孩子小时候都幻想过从事这三个职业之一。不过以我对秦满心的观察,这孩子喜欢些可可爱爱的东西,说不定想从事的职业和我想的不一样呢。

    秦满心以为我凑上来是要抢他的鸡蛋羹,吓得赶紧拿手臂圈住小碗,摇了摇头:

    “我都不想,我想当消防员。”

    “哦?当消防员啊,当消防员很辛苦的哦?”我听了有些吃惊,“你为什么想当消防员啊,当消防员不能哭鼻子的!”

    “嗯……”秦满心把另外两块字母饼干一口吞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十分苦恼,最后实在想不出原因干脆不想了,小手一摊,“也不为什么呀,因为很帅嘛!而且可以救人呀!大爸爸说人要梦想的,我哭鼻子是因为我还是小朋友,我长大了就不哭鼻子了!”

    其实这也没有超出我的预期,男孩儿嘛,谁小时候没想过当个超人救死扶伤啥的。

    想我和秦塬上小学的时候,综合楼二楼有一个专门的活动角,分了好几个区域,布置成各种环境,专门用来给学生模拟城市生活。有什么医院啊,超市啊,餐厅啊,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成为为城市效力的一份子,还挺像模像样的。

    那会消防员啊警察啊这些职位,都是男同学首选的热门职业。

    每周五下午四点过后就是我们年级的活动时间,大家一窝蜂冲下楼,挑选自己心怡的职业。来得早了还有职业服挑,来得晚了压根就没职位选了,要么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要么做无业游名。

    哎,现在想想,一方小小的活动区域,还真是一整个社会真实写照的缩影啊。

    我从小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对职业的概念更模糊,没什么向往的,但那会儿年纪小,看大家都在那儿玩,就也爱去凑热闹。

    秦塬不怎么肯去,他总说那些是骗小孩玩的东西,真正的职业比那些辛苦多了,交警根本不是站在那晃两下手就完事,医生更不是随便听听心跳就给开针了。与其浪费时间去参与这个活动,不如趁活动课把作业做了,周末有更多的时间看漫画书打电动。

    我笑他把一个游戏看得太复杂了,二话不多说,拖着他就往活动角跑。

    但是活动角早没多余的职业了。

    一位披着儿童白大褂的同学抱着个枕头走过来,往我手里一塞:

    “这样吧,我们‘生产中心’还缺个孕夫,你俩看谁来扮吧,另一个当他老公。”

    那时候大伙的第二性征都还没发育,谁都可能是怀孕的oga。

    我哆哆嗦嗦伸出手,想同秦塬脆丁壳,秦塬撇过头去不理我,我只好掀开校服,一把将枕头塞进去,对“白大褂”笑道:

    “呵呵,我怀我怀,我来做孕夫,这是我老公……”

    那天我挺着个假肚子做产检,还被要求得演得一脸痛苦。

    我面目狰狞地看着“白大褂”拿了张随手撕的作业纸,在上面随便签了个啥,递给秦塬:

    “你孩子头太大了生不下来,要顺产还是刨宫产?”

    秦塬不耐烦地回答:“引产吧,不生了。”

    我听了差点没真撅过去。

    没想到这件小事竟然一语中的,我长大后真的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给秦塬生了个仔。

    “小爸爸?小爸爸!”

    秦满心唤了我两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一回神,就看见个被舔得干干净净的小碗。

    “吃完了?这么快?”

    我揉揉秦满心的脑袋,夸他真棒。秦满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我:

    “小爸爸,你小时候就想成为摄影师吗?可我们跟着大爸爸回家以后,我都没有见过你用相机了,楼上那些好大的照片,大爸爸说都是你好久以前拍的,你为什么不再拍照啦?”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对秦满心说谎,这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就拿现在来说,十七岁的我连相机都没碰过几次,怎么会突然学起摄影。除非我上大学之后突然打通了任督六脉,发现自己在摄影这块有着极大的造诣,屁颠屁颠就跑去玩相机了,不然现在的我跟摄影真的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那你不想做摄影师了,你想做什么呀?”

    秦满心先是不解地望着我,然后恍然大悟。

    “噢!我知道了!你只想做满满的好爸爸!”

    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心一暖,笑盈盈地啵了他一口。

    “对,我想做满满的好爸爸!”

    我想做什么?其实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搞清楚这十二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如何了,我要怎么配合秦塬进行信息素的调理。

    我摸了摸秦满心的脑袋,轻叹一口气,向他抱怨道:

    “其实呀,小爸爸现在还特别想回到08年,好好读书,参加高考,考出理想的成绩,考上心怡的大学,将来从事一个能赚大钱的职业,如果可以再谈几次恋——”

    “你想谈几次什么?嗯?”

    我靠!

    秦塬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家,悄无声息地走进客厅,脸上带着笑。他边脱了外套,边走向我和秦满心,顺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

    “你也知道考上好大学的前提是好好读书?今天数学练习册做了几页,拿来我检查检查。”

    “才下午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愁眉苦脸地搂着秦满心,痛苦道:

    “哎哟秦塬,我是个文科生,你老是抓我的数学干什么呀?你要看我的文综成绩,我的文综成绩很好的。而且现在的数学很难的,我们那会儿可没这么难啊……”

    秦塬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你啊,是谁和我说要发奋图强的?抓你数学是应该的,数学对文科生一样重要,数学好的话在文科班更突出。你数学本来就是弱项,还不抓一抓?”

    我不满地耷拉着嘴角,小声嘟囔:

    “切,要替我抓成绩早干嘛去了,晚了十二年了才假积极……”

    秦塬低笑一声,伸手摁住我的嘴角,向上一提:“想学就为时不晚,走,楼上书房听写。”

    我一听,更愁了,抱着秦满心不肯撒手:

    “别啊大哥,我昨晚刚做了噩梦,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我梦见我在你给我的那一沓数学草稿纸上默写短语,差点没把我吓醒。你应该不会这么狠心让我噩梦成真吧?”

    秦满心毫不配合地从我怀里扭出来,三两下跑到秦塬边上,抱着他的腿,颇为老成地劝诫我:

    “小爸爸你要学习了,你不可以这样耍赖皮的,这样下去考试要考零分了。”

    我恶狠狠地捞过那罐放在茶几上的字母饼干,当着这爷俩的面,仰头就往嘴里倒。

    秦满心着急了,想上前阻止我。秦塬却伸手拦住了他:“不要紧,你小爸爸这是化悲愤为动力,有了动力他学习才能更积极。”

    他温柔地说道:“辛柑,慢点吃,还想吃我再给你买。”

    哎,自从有了年龄差,秦塬不仅像我爸,还像变着法儿监督我念书的班主任,我俩又是父子又是师生,够刺激的。

    我望着他,无奈地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