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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行军途中的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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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车队照常出发。

    天气晴朗,朝阳下的黑水河奔腾而过,宛如一条暗绿色绸带。一个死人歪在河边的乱石浅滩里。几只变异蟹以为来了大餐,围在旁边探头探脑。

    某斥候首先发现死人。“那里,看那片河滩!”他嚷嚷着指给艾虎看。

    看穿着,那死人像是个雇佣兵。他全身肿得像轮胎,脸泡在水里,被一群变异鱼争食。一道吓人的刀伤在他腋下若隐若现,皮肉翻卷,被水泡得发绿。这人大约死于失血过多。

    斥候跃跃欲试,想下到乱石滩里检查尸体。艾虎及时制止了这个荒诞的念头。那尸体一看就没多少油水,而且变异蟹又特别难缠。粗看貌似只有几只,其实河畔淤泥里窝着一大群。那愣头青要是下去,铁定是送菜的命。

    继续前行。走到中午,艾虎总算弄明白昨天的火代表什么了。废土上的村落又少了一个,毁于掠夺。

    被屠戮过的废墟。方圆数里化为焦土,木桩墙垮的垮烧的烧,房屋也大多倾颓,只剩焦黑墙壁。到处是尸体,到处是争食尸体的乌鸦。艾虎冲那些聒噪的家伙放了一枪。群鸦腾起,乌云般在废墟上空绕圈。嘎嘎声凄厉如泣,仿佛死人的哀嚎。

    村民们一定尽了全力抵抗。也许这抵抗触怒了屠戮者。走近村落,沿途都是烧焦的尸体。他们被铁丝捆在木桩上,痛苦的表情凝固在死前那一刻。

    作为最高指挥官兼武力侦搜队长,艾虎下令队伍原地警戒,自己进村细探究竟。临行之前,他打开了无线视频共享。通过一个别在衣领上的摄像头,后方队员也能看到村里的景象。

    一路走过,没有活人。

    某间房子里有响动。他走进去一看,是个被打烂的家用机器人。它的语音系统还没全坏,觉察到有人来,立刻殷勤招呼:“欢迎光临,本店经营各种农具,应有尽有,价格优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嘎、嘎、嘎……”

    可能是录音装置出问题了,欢迎辞没能讲完。嘎嘎嘎反复响过几次之后,突然嘭一响,有桔红色火焰从机器人双眼冒出来。

    通讯频道里传来笑声,后方队员们似乎觉得那机器人很滑稽。笑声越来越大,艾虎不得不骂了两句,叫他们闭嘴。“没心没肺。”他嘀咕了一句,无来由地觉得烦躁。和那帮没出过红石镇的家伙不一样,他走过两趟天水关,更清楚死亡是什么。

    寒风吹起,灰雪飘落,青烟缭绕的废墟仿佛在低语着: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艾虎快步离开。

    回到村口,艾虎发现几个五大三粗的队员正在欺负人。目标是一个相对瘦弱的队员。他被三五个人围起来,被来回推搡,被打耳光,芦苇一样晃来倒去。

    艾虎过去,伸手捏住为首那人的后脖子:“赵德柱,怎么回事,解释解释?”

    被抓了现行,另外几个队员立刻慌张地立正。艾虎扫了那几个从犯一眼,在他们脸上只看到懦弱。人就是这么奇怪,落单的时候怂得不行,抱团了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

    然而赵德柱却不是。光看脸上横肉,也能觉出这人骨子里就有残虐的天性。被捏住了脖颈,他挣扎不得,嘴上却不服:“队员杨伟是个胆小鬼,我们对他做个教育!”

    艾虎一脚踹在赵德柱脚弯里,踢他跪下:“谁让你讲话了?”一指被打的那个瘦弱队员,“杨伟,你来说。”

    杨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擦擦嘴角的血:“报告,我就说了一句‘这些人挺可怜的’,他们就揍我。”

    “报告,我们错了,”刚才围殴杨伟的一个队员赶紧举手,“我们道歉,对不起。”

    然而赵德柱并不服软。“杨伟就是个软蛋!这些废土垃圾有什么可怜?既然打不过强盗,就活该被烧死。要我说,软弱的人最好滚出赤龙军。强大的才有资格留下来。”

    艾虎扫了一眼刚才那些跟着打人的:“你们也这么觉得?”

    其余几个立刻摇头:“不、不、打人不对,我们错了。”

    艾虎点点头,手上一用劲把赵德柱扔出去,摔了他一个狗抢屎:“你被强制退役了,给我滚回红石镇,”他看看其他几个鹌鹑一样拼命认错的,“你们几个,回去写份检查,深刻点。”

    “什么!”赵德柱懵了,“你凭什么开除我?打镇长大院我是先锋队,打死过三个泰必通的兵,屁股上还挨了一枪……我为剿匪立过功!我为国家流过血!你不能这样!我要见黄军士——”

    “见你妹,”艾虎抽枪,顶住赵德柱的脸,“滚回红石镇,或者我现在就毙了你,自己选。”

    在冰冷的枪口面前,赵德柱立刻就怂了。艾虎发了条消息给玛丽安,让他抹掉赵德柱的预备队员资格。

    车队继续前行,将村落废墟抛在身后。

    放出去探路的人下午四点多才回,宣布前方走不了了。河道拐了个弯,正好截住去路。而唯一一座铁桥则已倒塌。单枪匹马也许能沿着桥身爬过去,但平板车可没戏。

    谁也没插翅膀,只好另想办法。黄春丽开始研究地图。

    “这是黑水河,流向东南。咱们在这儿。”她的手指沿着河道移动,“我本来想从这道桥过河,没想到塌了。没办法,朝东走也绕不开河道,”她戳一下河道与东面森林的边界,“这里应该有个战前军堡,我记得从黄鹤城北上的时候,这里作为屯粮站,有一个班的兵驻守。我们先到军堡附近歇一夜,明天沿河往下游去。三十里外有个水电站,从坝上应该可以过河。”

    军堡有重火器,无论强盗或变异兽都不敢轻易靠近。相对安全的缘故,农民也愿意到附近聚居。所以军堡附近通常是小镇。有镇子就意味着有屋檐遮挡风雨,有干燥的软床,还不必守夜。

    负责扎营的分队长面露喜色:“可算能睡屋子里头了。这些天老睡帐篷,腰真够呛。”

    “你那腰是被队里的娘们折腾坏了吧,”有人说风凉话,“每天晚上就你帐篷里动静大。”

    一阵哄笑。

    黄春丽一巴掌拍在地图上:“闭嘴!你们都是军人,严肃点!”她卷起地图,下令,“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