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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黑红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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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听说过黑袍的事情吗?”

    临别时,初新忽然问达摩这个问题。在很多人看来,那不过是一群趁火打劫的窃贼而已,不足为虑,可初新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相信达摩所掌握的情况并不比他少,整个洛阳城里如果有一个人是三头六臂、无所不能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初新面前的这位僧人。

    关于达摩的故事,很久以前,他就在酒馆里听了个遍,他本人也曾两次得到过达摩的帮助,所以他并没有将达摩当作外人。

    达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温和地反问道:“你可听说过红袍的事情?”

    初新皱着眉,瞧了瞧达摩的猩红色长袍,问:“这种红袍?”

    达摩淡淡道:“差不多。”

    初新摇摇头,说:“我只听说过大师的故事。”

    达摩道:“我披着的确实是红袍,可披着红袍的人却不一定是我。”

    初新明白,和尚又开始打起了机锋。

    话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玄机?他有些头晕。

    可听完达摩的讲述之后,他的头立马不晕了。

    他打了个长长的寒噤。

    黄昏,黄昏前。

    晚风像情人的拥吻,轻悄悄溜进窗来。

    初新和敏相对而坐,良久无言。

    “你的意思是,达摩大师瞧见有人披着红袍杀人?”敏终于说了句话。

    初新点头。

    这是达摩的原话。

    “红袍人不仅杀人,杀的还全是江湖中成名已久、颇有势力的高手?”敏的讶异更甚。

    初新仍是点头。

    这也是达摩的原话。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敏问道。

    “因为他认为,黑袍会的偷窃行动都只是幌子,真正在暗中采取的举措是杀人。”初新说道。

    “这只是他的臆测,再说了,你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敏提醒着。

    在初新来到洛阳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稀里糊涂地当了许多回别人的手中刀,犯下了不少追悔莫及的错误。

    敏不想见他再被人利用。

    “我觉得他说得在理。”初新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敏不再出言怀疑初新的判断,转而分析道:“能杀掉这些高手的人并不多。”

    “的确不多。”

    死去的人里有“断尾神龙”龙九,“小温侯”吕狄,“精钢手”熊哭等,这些人的功夫早已步入炉火纯青的境地,熊哭、吕狄开宗立派,龙九则已远遁江湖久矣。

    “老师讲过,龙九的剑术相当高,与他切磋往往也只输半招,”敏的眉头轻锁,说道,“而且......”

    “而且龙九用的是一柄断剑。”初新插话道。

    这正是龙九“断尾神龙”名号的由来。

    至于他为什么用断剑,那柄剑和他究竟有怎样的渊源,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一寸短,一寸险,更何况断剑无刃,龙九能于江湖中纵横一时是有原因的,他的剑法不仅怪异,而且实用。

    他常常能凭靠断刃刺入对手的心肺,对手的剑却还离他三寸四分。

    这在一名普通剑客看来是玄之又玄的怪谈。

    “他为什么总是用一把断剑?”敏问。

    “老师说,他那把剑是在和挚友决斗时断裂的。他的友人也在那一战里死去,所以他才一直用那把断剑。”

    敏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这些学剑的男人总会为了胜负伤到身边的人?”

    初新道:“因为他们以剑相识,以剑相知,不全力较量的话,便是不尊重彼此。”

    敏反问:“非要弄出人命来才好?”

    初新说不出驳诘的话语。他想起了向阳子和鲁胜班,两人同样为了输赢,一个失掉了复见光明的机会,一个失掉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权利。

    寸心之争,生死忘矣,这样的答案算不算好?

    敏见他词穷,不再追逼,而是随口问道:“如果龙九使的是一把长剑,而非断剑,他的剑法会不会更上层楼?”

    初新摇头道:“不会,相反,他如果使的是长剑,可能并不能活那么久。”

    “为什么?”

    “习惯成自然,剑客和剑本就是一体的,他的身体在用断剑时才能达到巅峰,”初新道,“除非,他的剑术已臻至境,到那时,无论是断剑还是长剑,他都不必在乎。”

    敏沉吟片刻,又问起了第二个人:“吕狄是个怎样的人?”

    初新笑了笑:“一个人品不太好的人。”

    敏疑怪道:“身为一派宗师,人品却不好?”

    初新淡淡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谁规定开派收徒者必须德高望重。”

    “起码德高望重者教出来的学生总要正经些。”敏说。

    “言传身教固然重要,可学生什么样子和老师什么样子恐怕并无必然的联系,”初新笑道,“孔夫子门下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各人有各人的性格脾气,各人有各人的好坏。”

    敏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就算他的人品不怎么样,他的武功总该不错。”

    “相当不错,他的温侯画戟耍得或许并不比战神吕布差多少。”初新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

    “他也死在了穿红袍的人手中?”

    “达摩大师是这么说的。”

    这句解释并不够好,连初新自己都这么认为。既然达摩见到吕狄遇险,为何来不及出手相援?难道他真的可以在眼睁睁看着别人死难之后,若无其事地道出死讯?

    敏瞧出了初新的疑惑,继续问道:“熊哭也被杀了?”

    “熊哭依仗一双铁手,已击败了北境中半数知名的内家拳高人,他确实不那么容易被杀死。”言外之意是,熊哭的确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熊哭是楚人,为什么会来洛阳?”敏有些奇怪。

    “谁知道呢,或许他和南梁的官吏结下过仇怨,或许他和千面人一样,在故乡混得并不好。”

    背井离乡者,往往有自己难言的辛酸与不甘。

    “为什么杀人者要穿红袍?”这是敏始终想不通的一点,红色毕竟太过显眼招摇,就算是在夜间行动,也远不如黑色隐蔽安全。

    红袍的优点恐怕只有一个:当血溅在上面时,能与袍子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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