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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父女之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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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这样上色?”纪询看着女儿似乎有些不安的小脸,放柔了语气。

    “我觉得这样上色,牡丹看起来活生生的。”武青玦不敢说出那些西洋画的绘画技巧和理论,怕说多错多,保守地道,“是不是这样不好?”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西洋画对光线明暗、阴影透视的处理,水墨画注重意境和概括能力,讲究墨线,不像西洋画那样写实,讲究色彩和造型,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所致,所幸武则天并非全能,还没有把她的“魔爪”伸到音乐绘画歌舞等艺术领域里来,事实证明,再强大的个人也不容易扭转这种经历过千载岁月积淀的文化差异。

    “没有什么不好。”纪询看着那幅画,表情柔和起来,“很出奇的画法。”

    武青玦听到他的表扬,脸微微一红,甜蜜的感觉从心底一丝丝漫延上来,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

    “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如果一径遵循守旧,又如何能超越先贤?”纪询转过头看着女儿,“你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这很好。”

    武青玦心中一动,不知道纪询是否另有所指。但他也不再多说,将武青玦从椅子上抱到地上,转身落座,平静地看着她:“不过,有些规矩是不得不守的。”

    武青玦心里“突”了一下,还以为他不会追究了,哪知道他还是没准备放过她。只听纪询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昨天去哪里了?”

    她吸了口气,双膝一弯,跪到纪询面前,垂头坦白:“长乐坊。”

    纪询见她还不等他问完话就主动跪下,一副低眉顺目任人处罚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觉微微一堵,语气不由有些生硬:“看来你知道自己的错了?”

    武青玦咬了咬唇,低声道:“知道。”

    “那你说说自个儿犯了什么错?”纪询吸了口气,语气恢复自然。

    “不该早退,不该……”武青玦迟疑了一下,“……喝酒……”

    “还有呢?”纪询又问。

    “还有?”武青玦一怔,抬头看了纪询一眼,迎上他的幽深的双瞳,立即垂下眼睑,“还有,不该去长乐坊……”

    “为什么不该?”纪询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长乐坊龙蛇混杂,易滋生是非……”武青玦咬紧唇,心中发堵,“给母亲脸上抹黑。”

    “看来你的确很清楚。”纪询语气虽淡,语意却咄咄逼人,“那是明知故犯了?”

    武青玦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迫人的语气令她心里涌出自伤和委屈的情绪,明明算不上什么大错,为什么就是揪着她不放?眼眶有些微热,她努力逼回眼里的泪意,听到纪询接着道:“那你知道该受何罚?”

    “知道。”她垂着眼睑,有些赌气地把右手伸出去,“青玦按家规,领戒尺十笞。”

    纪询没有出声,静默片刻,才淡然道:“起来。”

    武青玦站起来,手没有缩回身侧,仍是递到纪询面前,她可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纪询叫她起来就会饶过她,只是站起来更方便他执行惩戒而已。看到纪询将戒尺取出来,武青玦崩紧了脊背,虽然纪询一直对她很冷淡,但还从来没有打过她,看来今儿个,真是要破戒尝尝这戒尺的滋味了。

    若是别人,打了便打了,她前世自小便是被父亲打大的,前世的父亲是个性格粗暴的人,常常三天两头地发无名火,一根筋不对顺手抄着什么工具就拿什么开打,拳打脚踢只是小意思,竹棍竹条打断了,烟头灼烙铁烫也不是没有试过的,她的皮早就被打厚了,痛觉神经也不发达,连带影响到今生也是如此,只是,这戒尺若是由纪询来施罚,一分的痛,也会扩大成十分。

    戒尺落到她手上,冰冷的触觉令她不自觉地微一缩手,才醒觉那尺不是重重拍打下来的,而是轻轻放到她手上。武青玦怔了一下,抬眼看着纪询,不明所以。纪询松开手,见她握住了戒尺,才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道:“孔子云:‘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你知礼法而不遵,定是因为师长没有作好表率,错不在你。我身为你的父亲,没有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才应当罚。”

    “我……”武青玦闻言,又惊又窘,脸顿时涨得通红,纪询这样说,简直是要羞辱死她了,稍有自尊的人都会觉得无地容身,“没有,不是……我……”

    “便由你来行罚。”纪询伸出右手,递到她面前,掌心向上,像是没看到她的窘迫,语气淡漠,“打!”

    “不……”武青玦一把丢开戒尺,手足无措地跪到地上,“对不起,是我的错,青玦愿意领罚,你不要生气……”

    “打!”他的手没有缩回去,语气依然是那样淡漠,却隐含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对不起……”武青玦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她激烈地摇头,连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是青玦不遵礼法、个性散慢、意志薄弱、自控力差又贪玩,您别生气……”她捡起地上的戒尺,手忙脚乱地塞到纪询手上,呜咽道,“……青玦按家规领罚,对不起,您打我吧,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怎么斗得过他,他随便一个小手段,便可以逼得她原形毕露。纪询看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将手里的戒尺放到画案上,伸手将她扶起来,语气稍稍一软:“真心知错了?”

    “是……”她连连点头,老老实实地将手递出去,小声抽泣。

    纪询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微一抿,伸手刮去悬在她下巴上的泪水,掏出手绢擦干她的脸,才缓缓道:“这十笞戒尺记在账上,以示警戒,若有再犯,双倍齐罚。”

    “是……”小手仍是不敢缩回来,他都出动羞辱她自尊这一招了,她还敢犯吗?

    见她认错态度端正了,纪询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就抄十遍《静心经》抵过。”

    “是。”她缩回手,赶紧应允。她喜欢写字,抄书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责罚,比起戒尺十笞是轻之又轻了。

    “老爷……”一个女声从书房外传来,来不及等纪询出声,那人就闯进房里,连声道,“老爷,快,快进宫……”

    进来的是武明玥的贴身婢女初晴,见她这么没规矩,纪询微微一怔:“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夫人呢?”

    这初晴每天都要陪武明玥上朝,随身伺候的,这会儿怎么跑回来了?初晴气喘吁吁地,脸上却是一片喜色:“老爷大喜,大喜……”

    “什么事?”纪询倒没怪她失礼,“慢慢说。”

    “今儿主子在宫里晕过去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纪询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明玥怎么了?”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脸惊色。初晴赶紧摆了摆手,笑道:“老爷别担心,太医给主子诊过脉了,主子她有喜了。”

    “什么?”纪询怔了一下,“你是说明玥她……”

    “是啊,主子有喜了。”初晴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皇上留主子在宫里休息,让奴婢来请老爷进宫呢。”

    有喜了?武青玦的脑袋“嗡”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武明玥她,有喜了?

    ——2008、2、27、00:19

    对不起,偶有罪,这么久都没有更新,泪。。。努力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