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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阳春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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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间,刘彻接到出使乌桓的宋远传信,赤勃部大人巴鲁已由乌桓诸部贵族推举,取代薄奚部大人忽都,成为乌桓大首领。

    这并未出乎刘彻的意料,二十万乌桓骑射侵扰匈奴左部,却因贪功恋战,遭到匈奴左贤王的反杀,导致功败垂成,伤亡七万余骑。

    忽都作为大首领,自然需要负责,且那些违抗军令的乌桓将士多是出身薄奚部,赤勃部的将士则遵从巴鲁的严令,早已且杀且退的撤回漠南草原。

    经此一役,赤勃部足以力压遭受重创的薄奚部,成为乌桓最强大的部族,巴鲁作为赤勃部大人,出任乌桓大首领乃是顺理成章的。

    匈奴左贤王虽斩杀了七万余乌桓骑射,但却无法挽回匈奴左部遭受的巨大损失,其附属部落几乎被屠戮殆尽,纵有十余万匈奴铁骑,却也只如无根浮萍,无处可依。

    人类繁衍可不是母猪下崽,十年生聚,十年养育,匈奴左部怕是十余年都难以恢复元气了。

    “巴鲁既想做乌桓王,便如他所愿吧。”

    刘彻勾唇轻笑,给宋远传讯,让他颁布朝廷册封巴鲁为乌桓王的圣旨,并赐下乌桓王金印。

    乌桓贵族们虽推举巴鲁为大首领,却绝不愿见到他被封为乌桓王的,想来又会有好戏瞧了。

    倒是安夷将军公孙歂脑子活,去年腊月趁机拦截下不少乌桓败兵,经过威逼利诱,还真是收编到近六千余乌桓骑射。

    那些乌桓将士违抗部族首领的军令,招致如此惨败,即便回到部族中也会遭受极重的处罚,甚至可能被押为奴隶,还不如跟着汉国将军吃香喝辣的好。

    刘彻相信公孙歂有办法让那些乌桓将士彻底归心,就如他麾下那些胡骑将士般,金银,珠玉,美人,若能以杀戮和掳掠去不断获取,稳固军心其实不难的。

    何为军魂?

    军魂的形势有很多种,华夏有华夏的军魂,美帝有美帝的军魂,甚至每支不同的部队都形成独特的军魂,孰优孰劣难以评断,亦谈不上何者更为高尚。

    能提高军队的凝聚力,使其能打硬仗,且多打胜仗,就是好军魂!

    故而刘彻已传讯公孙歂,命他率已满编十五部曲的胡骑将士前往西域各国,只要不打出汉军的旗号,便去肆意的杀戮和掠夺吧。

    再过些年,待虎贲和羽林真正成长茁壮,再前往西域收拾残局,西域百姓怕是会感激得痛哭流涕,出城相迎啊。

    煌煌大汉的文明之师,威武之师嘛!

    虎贲和羽林的军魂,又当如何竖立呢?

    刘彻举头西望,武威城中的那座通天碑即将完工。

    为了修筑这通天碑,刘彻不惜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从贺兰山东麓开采出坚硬的大块花岗岩,不远千里运往武威城。

    若用黏浆土来立碑,就太对不起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了。

    贺兰山位于后世内蒙古与宁夏的交界处,可开采出特有的黑色花岗岩,即为后世所谓的蒙古黑,唯有福建出产的福鼎黑才能与之媲美。

    秦汉尚黑,将士们又是战死在河西走廊及匈奴右部属地,用贺兰山采出的花岗岩为其立碑最是合宜,让后世子孙牢牢记住,正因为有这些先辈,匈奴人再不敢东出贺兰,南下祁连!

    刘彻曾向虎贲和羽林将士们许诺,通天碑落成之日,他必亲临武威,在碑前奉以三牲,祭奠英灵。

    身为堂堂大汉太子,他自不会食言,早已与皇帝老爹商议过,得了准允,六月初九的生辰过后便即启程。

    按说他身为监国太子,平日不宜离京,免得耽搁政务,最好应选在三伏休朝期时出行。

    偏生今岁的三伏期颇短,从七月初二的初伏到七月廿二的末伏,只有二十日,不似寻常年头般将将一月光景。

    故而也只能烦劳皇帝老爹重临朝堂,亲自打理政务了,就当禅位前再过把瘾吧。

    虎贲校尉马屿与羽林校尉公孙贺去年已开始对两校进行扩编,羽林校要从两千余人扩到五千,虎贲则从八千扩到两万。

    兵贵精,不贵多,尤其是精锐部队,两万主力骑军加五千特战队,加上出征时的各式辅兵近愈三万。

    后世由多兵种混编的集团军也不过六万左右的员额,虎贲和羽林皆以骑兵为主,加总两万五将将合宜,毕竟真若爆发大战,还可与大汉其他部队配合作战。

    总不能用纯骑兵去攻城,细柳精骑攻陷匈奴右部王庭是因出其不意,又有羽林卫做内应,方才得以成功,日后怕是难以复制的。

    刘彻打算启程前往武威时,将虎贲和羽林的将士们尽皆带上,除了有任务在身的齐山和赵立等少数羽林卫。

    马屿和公孙贺得知殿下的意图,心下兴奋之余,并未大肆宣扬,而是加紧操练新兵,待其完成基本训练后,便秉持以老带新的好传统,将之尽数散入老兵中。

    两校的军候们虽也知晓此事,却也严守两校的保密章程,未曾对外透露半分。即便是出身军武秦氏的虎贲军候秦立,也不敢对族长长辈露半分口风。

    在大汉权贵的毫无所觉中,虎贲和羽林两校将领默默为太子殿下领兵出行做着准备,若在两校的护卫下,殿下出了甚么差池,他们便是大汉的千古罪人,身死亦难谢其罪!

    刘彻倒不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上辈子的国际佣兵不是白当的,只要皇帝老爹派给他的那些死士不掉链子,即便虎贲和羽林诸将尽皆背叛,他也有把握独自逃回长安城。

    毕竟都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想擒拿住他,哪有这么容易?

    不吝于以最大恶意揣度治下臣民,时时保持警惕之心。

    这正是皇帝老爹教给刘彻最重要的为君之道,尤其不要把身家性命尽数交付到臣民手中,无论那些臣民过往有多么忠诚。

    人心,无疑是世间最难揣度的事物。

    二月廿九,春分。

    汉帝刘启令太子刘彻和朝臣东出长安城,行四十六里,于城郊设高坛,奉三牲,举行祭日大典。

    长安城及周边百姓自是蜂拥而至,跟随皇帝前往城郊,祭拜日神。

    近年大汉愈发强盛,京畿三辅的百姓生活尤为富足,甚是感念天子恩德,今日有机会得见天颜,皆是夹道叩拜,山呼万岁。

    御辇上的汉帝刘启双眼微涩,为君者能得百姓这般拥戴,也算没白做回皇帝。百年之后,当能昂首挺胸的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了。

    纵马随行的太子刘彻亦是颇为感慨,其实百姓所求不多,无非求个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为政者但凡多存几分体恤之心,少些争权夺利的阴私算计,也不会使得民不聊生,导致民怨四起。

    春祭过后,梁王嗣子刘买执辔引车,出皇亲苑,前往北阙甲第的卑禾候府,迎娶稗禾翁主楋跋子。

    两人成婚场面虽不如阳信公主出降时盛大,却远较寻常王侯的婚礼更为隆重。

    毕竟刘买出身高贵,若非梁王刘武将梁国交由朝廷代管,刘买此时可就不仅是个乘氏候,而是堂堂梁国太子。即便如此,待刘武百年之后,刘买仍可承袭梁王之位,地位自非寻常列候可比。

    且楋跋子有翁主的身份,位同诸侯王嫡女,可乘油輧画车,礼服带缓,以采组为组带,黄金辟邪,首为带,饰以白珠,如此种种形制,亦非寻常贵女可比。

    窦太后甚是偏宠幼子刘武,对孙儿刘买自也是爱屋及乌,非但为楋跋子谋得翁主身份,更赐下顶九翬四凤冠,让其出嫁时配戴。

    阿娇亦有一顶这等形制的凤冠,乃是及笄是皇后王娡赐下的。

    此凤冠以漆竹丝为圆匡,冒以翡翠,上饰翠翬九、金凤四,皆口衔珠滴,唯太子妃,亲王妃与诸位公主可配此冠。

    楋跋子得戴此凤冠出嫁,自是风光得紧。

    汉帝刘启却没再多赏赐甚么,划个小县给楋跋子做汤沐邑足以让他肉痛至今。皇后王娡也不好压过太后的风头,索性赐了对雕工精细的镂空龙凤金玉镯。

    倒是太子刘彻大方,知悉梁王刘武有心让刘买在大婚后另行开府,便是赐了座皇亲苑内的宅邸,作为乘氏侯府。

    身为后世之人,刘彻可深知想要让婆媳关系和谐,就得适当保持距离,可以住得近,但最好别住在同个屋檐下,否则总不免磕牙拌嘴,影响感情。

    梁王和稗禾候日后都还有些用处,若因儿女之事闹出些不愉快,刘彻还得两边安抚,岂不麻烦?

    梁王刘武自是猜不到刘彻的心思,只道这侄儿比皇兄刘启大方得多,是个仗义疏财,重视亲情的好男儿,真是愈看愈顺眼。

    刘武又晓得阳信公主和张骞乃是暗中牵线之人,虽不好明着送上媒妁谢礼,但仍暗中遣人送了好几箱珠宝。梁国之地自古富庶,梁王府甚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诸位王妃因着联合制衣的巨额红利,荷囊鼓鼓,出手亦是大方得紧,并未跟着皇子们随礼,而是另行随南宫公主和阿娇给楋跋子添妆。

    楋跋子的娘家只有卑禾候一个亲人,两位大汉好闺蜜自是要为她拉些人撑撑场面,诸位王妃便是由婆家亲眷换做娘家人,给楋跋子的添妆生生装满了嫁车。

    梁王妃见状,非但毫无不悦之色,更是放任南宫她们胡闹,自家媳妇能与王妃们建立良好的私交,对梁王府是天大的好事。

    念及至此,她不禁生出个心思,得将手中联合制衣的份子分些给楋跋子,方能让其迅速融入大族宗妇的圈子里。

    此情此景,正如诗云:暖风拂人醉,阳春徐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