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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些摔在地上。秦王的尸体就那么放在地上,冰冷的,血污满面。她缓缓的蹲在地上,伸出手指向他的鬓角轻轻的抹去,有细微的粉末柔和的被擦了下来,下面的皮肤光洁健康,全没有一丝苍老的痕迹。
仲太傅从灵台后缓缓的走了出来,目光悲哀地看着青夏,一言不发。
青夏的呼吸渐渐沉重了起来,她缓缓的站起身子,踉跄的向外走去,一不小心突然绊了一下,嘭的一声摔在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在门槛上。
“姑娘!”“郡主!”
秦国的兵士们齐齐叫道,似乎都想伸出手来搀扶她。其中一个甚至就是秦之烨身边的头号谋臣,早上见到楚离之前,就是他带着大队跟在秦之烨的身边要来击杀自己。
他们的手上满是鲜血,那么浓烈的血腥气刺得她几乎想吐。她摇着头向后退去,好似前面面对是一群洪水猛兽。手掌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她回过头去,赫然看到一条白皙的断裂的手臂,血脉狰狞,皮肉翻滚,这是秦之炎刚刚砍断的那名名叫碧珠的女子的手,此刻她仍旧保持着握拳的姿势,好似仍旧在誓死守着那扇救命的宫门。
眼眶突然酸涩了起来,可是却已经流不出泪了。
她的神经已经痛的麻木,缓缓的站起身来,踉跄的走出去,爬上马背,随意的走着。谁知刚走了几步,就又回到了正阳广场,空荡荡的正阳广场上,满是浓烈的血腥之气,没有一个人,只有徐昌龄早已冷却了的尸体仍然坐在椅子上,双眼惊恐的大睁着,看着两只落在他膝盖上大口的啄食着他的胸腹的秃鹫。
青夏缓缓拾起头来,天空似乎灰暗了下来,连风,都更加的冷冽。
胸口露了一个大洞,冷风嗖嗖的灌了进去,一颗心都是冷的。
长街的尽头,是兵部的较武场,此时此刻,却有震天的喧哗吵闹声。走投无路的秦之烨在大秦的军队和咸阳的百姓面前,像是一只被围困的野兽,他的亲卫已经全部阵亡,只到下他孤身一个人。碧珠用生命为他打开了一条逃生之路,最后还是在秦之炎精准的谋算之下被迫夭折。
秦之炎手握一只长枪,目光深沉地看着对面的秦之烨,声音低沉地说道:“四弟,你还不悔过吗?”
“悔过?”秦之烨满身伤口,鲜血潺潺而下,眼睛通红,寒声说道:“我只恨为什么不早一点杀了你!”
秦之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四弟,你杀了大哥,杀了九弟,现在连父皇都被你杀害,还不够吗?”
“不够!”秦之烨厉声说道:“他们全都该死,这都是他们欠我的!还有你,若是你今天不杀死我,早晚有一天,我会一刀一刀的将你剐了吞下肚去!”
“猪狗不如的畜生!”刘长庸怒声叫道:“宣王殿下!不要和他废话,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应该五马分尸来祭莫陛下的在天之灵!”
“对!杀了他!杀了他!”万千百姓兵勇齐齐高呼,秦之烨站在高台之土,眼睛充血的放声大笑,声音凄厉,好似鬼哭。
秦之炎皱眉看着秦之烨,说道:“四弟,你罪过滔天,不容宽恕,念在你我兄弟一场,你自裁吧。”
“自裁?“秦之烨冷哼一声,突然大叫道:“死我要你一起陪葬!”说罢,举起战刀就向秦之炎冲了过来。
“保护宣王!”“放箭!”
无数利箭顿时闪动着森冷的寒芒瞬间奔去,秦之烨举着战刀的身躯陡然凝固,噗噗声响不绝于耳,无数道血线喷涌而出,遍洒在较武场的高台上。画面好似定格,秦之烨身躯一颤,手中长刀瞬间掉落在地,发出桄榔一声厉响,那如山般坚韧的膝盖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口的鲜血吐出,吐在他华丽的衣袍上,胸前的蟠龙沾染上鲜血,狰狞的好似要腾空而出。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浑浊,愣楞的梗着头,双拳紧握的支撑在地上,眼睛望西,那里,是太庙的方向。
生命的最后一刻,一些画面恍惚中晃过他的脑海。幼年时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旷落寞的皇宫之中,那些凌厉的白眼,那些难听的冷语,那些来自于兄弟们,下人们的欺辱,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而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有北地胡人的嘲笑谩骂,也有别有用心的讨好和献媚。多少次,在孤独的黑暗之中,他握紧了拳头跟自己说,总有一天他要站在世界的最顶端,他要登上那座金光灿灿的王座,让曾经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可是成功,终究还有一线之差。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黑暗再一次要长久的吞没他的生命。他跪在高台上,下面全是厌恶的口水和怒骂,一颗心那般的空荡寥落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多少年前,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将要踏上回朝之路,那个一身火红马裙的女孩子面容娇嫩的站在他的面前,脆生生地说道:“带我去吧,我要跟着你。”
“跟着我,会没命的,你不怕吗?”
“我不怕!”
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他仿佛又嗅到北地青草的味道,看到女孩子娇美的容颜。
我不怕,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嘭的一声,男子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尖锐的利箭从他的背后穿过,闪动着锋利的寒芒。所有在场的人齐声欢呼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命运的又一次转折中,新的领袖在冉冉升起。
“殿下!怎么处置他的尸体?”于永上前恭敬地问道。
秦之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好歹也为大秦立下了过汗马功劳,不要损坏他的遗体,好好安葬了吧。至于湘王府的人,也不要为难他们。这一次随同湘王作乱的反贼,也是迫于他的权势,文官降职,武官罚俸,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了。”
于永闻言,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殿下仁慈!”
“殿下仁慈!”数以万计的百姓齐齐大呼,声势惊人,排山倒海。秦之炎站在人群之中,衣衫猎猎翻飞,面容清俊,形如谪仙,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温和如水的样子,可是青夏看着他,却好像被轻纱蒙住了眼睛,再也看不分明。
青夏骑在马上,缓缓的调转马头,一步一步的向着远处走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西下,漫天都是火红的流云,那些浓烈的红,好似一朵朵绝望的惊魂,在半空中唱着落寞的挽歌,心间滴着心酸的血。
秦之炎站在万人中央,看着青夏消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滚滚的黄沙翻滚,渐渐遮住了她那单薄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过是一日的转折,原本被人踩在脚下的宣王府轰然逆转,成为了咸阳城内炙手可热的一方权贵。
如今,秦王驾崩,太子已死,燕王失势,湘王被杀,六七王不成气候,九王死在大殿之上,八王更是秦之炎的亲生弟弟,纵观整吊大秦皇室,竟然在无人可以与秦之炎争锋,更何况秦王临死前已经在百官面前传位给他,而他更因为之前的一番##,深的咸阳百姓的拥戴,隐隐已经成了大秦皇室名副其实的中流砥柱。
刚刚送走一批恳求宣王##############秦之炎拖着微微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青夏的房间之前。
房门嘎吱一声被缓缓打开,里面一灯如#,苍白的女子仍旧是那一身乌黑长袍,坐在已经冷掉了的饭菜之前,静静的不发一言。
月光从窗子柔柔的照了进来,一地的清辉,秦之炎缓缓的走上前去,坐在青夏的对面,倒了一杯清茶,喝了下去。几日的疲劳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脸颊一片苍白,眼窝深陷,只有一双眼睛,仍旧是那般的温和,闪动着如水赏一般的光。
“依玛尔,吃点东西吧。”
青夏缓缓的抬起头来,似乎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进来了一样,她突然轻轻一笑,声音轻轻地说道:“你回来了。”
“恩”,秦之炎点了点头,说道:“回来了。”
“那就好,”青夏捧起一碗米饭,埋头开始吃,吃了两口突然抬起头来说道:“这米饭怎么这么苦啊?”
“苦吗?”秦之炎也拿起来,吃了一口,说道:“不苦的。”
“是吗?”青夏喃喃地说道,然后继续吃。房间里很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突然嘭的一声,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兽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几天不见,大黄竟然整整胖了一大圈,听侍女说,它近来迷上了喝酒,整日醉醺醺的,来来回回的拖着一只比它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酒葫芦满院子的乱逛,看来真不是假的。
酒葫芦拖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青夏扭过头去,大黄看到她,醉醺醺的眼睛登时大亮,嗷的叫了一声就想蹦到她的身上。可怜它本就不发达的运动神经,再加上沉重的酒葫芦,这猛地一蹦,感觉四只小脚还没离地,就再一次趴在了地上。
青夏见了,嘴角一牵,淡淡一笑,伸出手去就将它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轻抚着它柔软的皮毛,轻声说道:“感觉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跑哪去了?”
大黄喝多了酒,不像往日那样指手画脚的活泼,懒洋洋的躺在青夏的腿上,吧嗒着嘴,似乎打算睡一觉好的。
秦之炎看着青夏清瘦的脸孔,突然沉声说道:“依玛尔,你很失望,对吗?”
青夏垂着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什么也不愿去想。”
“依玛尔……”
“秦之炎,”青夏突然抬起头来,苦笑着说道:“我好累啊!”
秦之炎看着她,只觉得心底微微一痛,许久的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这样笨呢?”青夏微笑摇头,说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以前是我们军情局最优秀的特工,执行过好多重大的任务,那些恐怖分子的阴谋诡计一点也不比你的差,他们武器齐备,装备精良,十分棘手,可是我一次都没有失败过,就连最后,也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我以前真的很聪明的,被我盯上的目标,都很难活过一个月。”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就变得这样笨这样蠢了呢?”
青夏皱着眉,好似在极力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寂静的屋子里,却显得十分的请晰,她好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是在问别人,轻轻地说道:“上次也是一样,我以为楚离被逐兰夫人杀了,拼尽全力的赶回去,想要为他报仇,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安然无恙的坐在大帐里,将那些负隅顽抗的八大世家一个一个的斩草除根,手段精彩极了。这一次,这一次也是一样,我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做好了和你共赴黄泉的打算,努力的筹谋,计算,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最后才发现,自己做的事情好可笑,好傻啊。”
“依玛尔……”
“秦之炎,到底是我自己太笨太蠢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了?还是你们太睿智太厉害了?”
秦之炎眉头紧锁,他想要隔着桌子去拉住青夏的手,她却及时的缩了回去,秦之炎声音带着一丝软弱,难过地说道:“别这样,”
青夏低低的一笑,笑容那么是苦涩自嘲,她摇着头,抿嘴说道:“真的好伤自尊啊!我什么时候起,竟然好像是变成了废物一样,我以为是我在救你,其实却是在自作多情,我以为自己很悲壮,其实在别人的眼里,想必是很好笑的吧。”
秦之炎缓缓的闭上眼睛,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的沉默着。
“秦之炎,我不怪你,”青夏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我早就该知道的,你是大秦的战神嘛,怎么可能风轻云淡不懂权谋之道?大秦内斗太盛,在初见你的那一天我就见识过了。”
“是我太自以为是,我以为我能保护你,能帮助你,却不知,一直以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