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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仙昙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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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扬风雪中,前方惨绿色的灯光闪烁不定,陈远放慢脚步,道:“张兄,你们为甚么不直接进去,非要等到今天?”

    “呵呵,洛兄一会便知。  ”张放洲无奈笑道。

    三人片刻便至山前,灯光渐渐清晰,一盏死气沉沉的绿色气死风灯,提在一只惨白色的手中,这人面色也是惨白,又高又瘦,直似一根长竹竿,见人到齐,点点头,道:“诸位请随我来。”

    陈远看去,茶店众人都在,那大头怪人却不见了,张放洲与魏薇对看一眼,又很快滑过。

    提灯人转身一跃,轻飘飘似不着力,向山中荡去,那刘杰打头,冬烘冯保紧随其后,余人纷纷跟上,四人落在后面。

    陈远传音道:“秋心,你记下路径。”云秋心轻轻点头。

    渐行渐高,渐入渐深,山中林木参天,风雪更盛,不知何时周围起了雾气,那提灯人东转西折,像是在故意大兜圈子,雾气渐浓,竟遮断了风雪,林木诡幽,似一尊尊死去的巨人,冷冷俯视着一行闯入死界的生灵,阴冷森怖之气扑面而来。

    陈远与云秋心对视一眼,大皱眉头,他传音道:“这雾气有古怪,如此氛围,怎么看也不像善地……”

    云秋心点头,不由紧了紧斗篷。

    陈远拍了拍张放洲肩膀,道:“张兄……”

    一语未了,他忽然现张放洲脸色奇异,目中竟无半分清明,只呆呆地随着前面魏薇,对他动作全无反应,陈远心中一惊,觉魏薇身形也是呆板僵硬,不复先前,前方六人更是不对,呆呆跟着那提灯人,随着他手中绿灯,转来绕去,跟着节奏在不停摇摆,像是在跳僵尸舞。

    陈远定下神来,传音道:“秋心,你渡气过来。”

    云秋心右手环在他腰间,轻轻一振,生生真气传入他体内。

    陈远右手按在张放洲肩头,二人真气冲入,沿他经脉疾行一周天,张放洲身子一震,眼中迷茫之色渐去,惊道:“……”

    陈远一指封住他哑穴,再弹指点开,传音道:“张兄镇定,这雾气有古怪,你们都中招了。”

    张放洲察到体内陈远遗留真气,只觉生机勃勃,灵动无方,大为叹服:“难怪他不需这仙昙茶。”他传音道:“这茶会主人果然不怀好意!还请洛兄将魏姑娘也解救过来。”

    陈远点点头,一掌拍在魏薇背上,真气一转,魏薇娇躯一震,也清醒过来,经张放洲说明情况,不由骇然。

    那提灯人似是对雾气极有信心,只远远的在前方挥灯引路,四人商议片刻,不看那诡异灯光,装的痴痴呆呆,随着前方几人僵硬前行。

    林木渐密,忽然静了下来,只有雾气弥漫,不闻风雪声,云秋心默记路径,渐渐走出近十里,雾气散去,十人排成一列,整齐站在提灯人面前,俱都痴呆。

    提灯人低低笑了一声,扬了扬灯笼,划了个诡异图案,口中作啸,打个响指,众人惊醒过来,纷纷赞道:“果真仙境!”

    风雪凄迷中,前方平地中竟盛开了许多鲜花,姹紫嫣红,芳香扑鼻,正中一个丈许泉眼,正不断冒出地水,热气升腾,环着群花绕成一条温溪,漫天雪花竟落不下来,当中布着两排酒案,主桌后瞑目坐着个紫衣老道,长长的白色胡子垂在胸前,纯白拂尘搭在左臂上,地热白气围绕,恍若神仙中人,众人为他气度所慑,赞叹后一片寂然。

    一瞧见这老道,陈远心中便警兆大作,似是在提醒他此人恐怖,逃离!

    陈远定了定神,握了握云秋心小手,深深瞧了她一眼,大步走出,长揖大笑道:“小子无礼,敢问道长可是仙昙主人?”

    紫衣道人缓缓睁开眼,满空中突然亮了亮,道人摆了摆拂尘,微微一笑,道:“无量天尊!小友请起,如果你说的是仙昙茶会的主人,那正是老道。”

    陈远再揖笑道:“晚辈本不愿来此,原以为必是妄人作怪,岂知一见道长,方知大谬,山林中自有隐士高人,晚辈先前心中错怪奇贤,还请道长见谅。”

    紫衣道人笑道:“呵呵,少年人难免心生嗔念。诸位一路劳累,请入坐罢!”

    众人谢过,纷纷落座,陈远携了云秋心坐了右第一,下面是冯保、刘杰,最后一个中年人,张放洲左第一,其下魏薇,再下三人。

    酒案上只有一小小玉杯,空空如也,众人都入座后,仙昙主人笑道:“今年正好十位,时辰也巧,无需争抢,都是上品罢!”

    老道拂尘一挥,身后泉眼中飞出一只玉壶,落在案上,再一点,正点在柄上,壶嘴中飞出一道清澈细流,又一分为十,注入十只玉杯中,分毫不差,杯方满,细流便止。

    众人大赞,刘杰嚷道:“道长好高明的以气御物!”

    再瞧杯中,茶香悠悠,淡淡雾气中,隐隐有昙花一闪而逝,只一嗅香气,众人便觉真气运行活泼了几分,不由大喜,纷纷拿眼望向老道。

    仙昙主人呵呵一笑,道:“诸位来此,不正是为了此物,何不品用?”

    花香幽幽,茶香悠悠,扑入鼻中,沁入心里,张放洲盯着仙昙茶,转与魏薇相视一眼,均想:看起来也确实有效果,不如先喝了……

    念头方起,忽听对案一声龙吟:“且慢!”

    剑吟入耳,二人心神一清,后怕不已:自己是来除恶的,怎能乱喝?看向对面,只见那洛清少年弹剑笑道:“主人以此等仙茗待我,岂可厚颜白白享用?”

    众人惭然,伸出的手纷纷缩回,纷道:“以洛兄之见,我等该如何是好?”

    陈远对紫衣道人一揖道:“小子狂妄,想以剑舞贺之,道长可允?”

    道人笑道:“少年狂态,好罢,看你舞剑如何。”

    陈远握了握佳人玉手,笑道:“云儿且为我作歌。”言罢越案而出,当中立定,按剑肃然。

    其时头顶三尺处风雪纷飞,地面白雾缭绕,众人看这青衣少年平平的面容上隐隐出光来,气势凌然,不由屏息静候。

    蓦然一声龙吟,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一道青光围着少年上下飞舞,直如神龙矢矫,变化万千,不可方物,众人瞧的目眩神迷,那老道也微微颔。

    正入迷处,不知何时有铃声响起,清如流水,脆如玉珠,与剑光合拍,似是直入人心灵深处。

    那洛清少年舞剑从众人案前依次掠过,轻灵迅捷,恰如飞燕,众人瞧的如痴如醉,又有歌声由无至有,在人心中渐渐响起:

    “苍翠于山之巅兮,化冬雪而疏狂,仰穹宇而不傲,俯大地而不遑,观龙腾以轻吟……”

    过薇洲,剑光接下漫天风雪,蓦然身后两道身影暴起,三人合力,直如白虹贯日,袭向道人!

    剑光忽断,铃声忽断,歌声忽断,众人忽然惊醒过来。

    三道人影倒飞而出,踉跄落地,长长画出三道血线。

    道人收回拂尘,咳出口血,叹息道:“好剑法!好清歌!你若在剑上涂了奇毒,或许可以拖死我。”

    陈远五内俱沸,不住吐血,微笑道:“道长好武功!可惜……咳咳……可惜只是凝气成罡,未能入微,罡气尚有破绽,否则我三人必死。”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那刘杰脸色白道:“道长,洛兄,你们这是……”

    道人叹道:“凝罡易,入微难,贫道有这仙昙茶之助,初始罡气早成,只是这入微……咦!”

    他忽然盯住陈远脚下鲜血,只见鲜血流下,竟是先成泪珠状,片刻后才慢慢破裂开来,溶成一滩,隐隐有清香逸出,凡脱俗,道人目光刹那亮如火炬,喃喃低语道:“这是甚么神药,莫非是……”

    薇洲二人上前,与陈远并肩而立,并肩咳血,魏薇瞪着道人,道:“纵然你真气凝练一百,化气为罡,今日还是要死!”

    道人回过神来,微笑道:“哦?小姑娘,你有天阶神兵?”

    魏薇瞪着他,干脆道:“没有!”

    道人摇摇头,叹息道:“那你怎样破我罡气?这少年内脏已被我重伤,方才那神妙一剑怕是使不出来了。”

    陈远摇头笑道:“这倒未必,若是我拼命,还是能再来一剑的。”

    张放洲止住咳血,大笑道:“你有罡气,我们有正气!”

    道人目光如锥般钉住陈远,道:“你这等俊彦,向来惜命。好了,正气杀不了我,你们就去死罢!”

    此话一出,场中气氛骤然凝重,道人徐徐站起,气势暴涨,直如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迫的喘不过气来,似是立时就会出手,行惊天一击。

    陈远脏腑欲裂,口中鼻中不断流出血来,淅淅滴在地上,他伸手擦了一把,笑道:“道长且慢!”

    道人拂尘凝住,道:“看你小小年纪,剑法难得,竟不在我之下,你还有甚么话要说?”

    陈远笑道:“道长不是从来不杀名门弟子,也不留先天么?这两位既是名门,又是先天,道长为何改了主意?”

    道人叹息道:“既已暴露,自然要斩草除根,另谋去处。”

    陈远盯住他,道:“我观道长的无招似乎未至纯青,境界在我之下,莫非是强推上去的?”

    道人笑道:“你想拖延时间,调息过来?不成的,你真气虽然精纯到前所未见,但贫道罡气之凝练,却非是你这后天真气可以化解的。”

    他目光转至薇洲二人,摇头道:“这两人虽是先天,真气却与你不合,帮不了你。他们未到无招之境,纵然完好,却是伤不了我。”

    道人盯住陈远,叹道:“可惜你这么一个剑道奇才,就要陨落在贫道手中……”

    他一步步走近,喃喃道:“年轻人,为甚么总是这么心急呢?”

    低沉脚步声,直如冥神的鼓点,敲在三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