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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业?那是谁?”
鲁翼下意识问了句,乐佐没有回答他。
倒是陶显医官,注视由五颗“星辰”为端点,交织连线形成的正四面体结构,又看它不断变形调整,一时若有所思:
“幻想学派?不过你怎么分辨出来的?这个图形很经典啊,布法的‘原初范式’……”
“只有幻想学派才会搞得这么花哨。而且,他说‘范式’就是‘范式’了?”
乐佐士官长答得理所当然,然而便是厚重的面甲,都挡不住陶显怀疑的眼神。
稍滞,乐佐只好说实话:“咸竹说的……他没给你讲?这就不够意思了。”
陶显不理会这种低劣的挑拨:“我只知道罗南主官的父辈,曾经与勾业尉官有交情……嗯,幻想学派的‘范式’,也挺好啊。”
“个个异想天开。而且,现在哪还有幻想学派。”
“当初那些‘幻想种永固构形’,以假乱真,也是很有一手的。”
“可也就是在天渊灵网环境下还管用,如今含光星系这边不用想了,外面……据说这些年也让诸天神国定点爆破,差不多全给清完了。”乐佐也不管仍与鲁翼公士保持通讯的罗南会不会听到,裹着装甲的手指,重重敲了下地板:“不说外面,孽毒环境下,违规操作还上瘾了是吧?幻想学派那些玩意
儿,除了‘切分’这种已经修改过的,通通……”
陶显强行打断他:“那么这些星座图,都是‘范式’吗?哪怕不是布法范式,只是幻想范式,也很不得了。”
“已经看了,没有一个五级以内的,自娱自乐罢了。”
“你有脸说?你自己摆弄出几个‘范式’,不用多,一个九级末流的有没有?”
“我是大头兵,他是搞学术的,怎么能一样?”
“老乐。”
“嗯?”
“你真是苦树人之耻。”
“范式”这种概念,在布法、构形领域,都代表了一种相对比较成熟的、可以利用并大幅延展的基本模型,甚至体系。
通识阶段的基础修行,是根据“范式”来筑基;专精、天梯的修行,又是根据“范式”持续拓展升级,“范式”之中也有分级,有像这个正四面体一样,成为整个体系基座的“原初范式”,近乎于哲学范畴,只是一组理论概念的集合。平常用来观想、指导、对照、纠
偏,是很难直接拿来用的。
而在“原初范式”基础上,经过持续变形、添加、延展、异化,又有一级、二级……乃至五级范式。每向外延展一层,就离基座更远一步,但也更趋向于实用。
当然,哪怕是五级范式,也不能说直接就往自家“熔炉”里放,依然需要围绕这个“范式”,做大量匹配性、具体化的工作,才能应用到实际修行和生活中。
这样的“范式”,称为“路径”也可以。
五级范式之下,虽然还能进一步延展,但相关模型已经不再具有“公认”的权威性,学术上是不承认的。
每年都有大把所谓的“新范式”发明家,削尖了脑袋想通过帝国权威认证,将自己的作品置入“五级范式”之列。也有一些社会组织自己划分什么六七八九级范式,但这种“范式”,已经不再具备模型化、体系化的特征,最多就是几段灵光的拼接,没有经过大规模的实验论证
——更现实地讲,没有成千上万的血肉生命的浇铸,也没资格与那些经典的“范式”并列,最多给一个“准范式”的称谓。
不过,对乐佐、陶显这种基层士官来说,真正的“范式”太学术了,反而是这种“准范式”,更加有实用性,也就干脆混为一谈。
正常聊天、应用,默认都是这种的。
乐佐拿“五级以内范式”说事儿,绝对是故意拿捏姿态,被陶显嘲讽一点儿不冤。
可他说罗南表述不严谨,“自娱自乐”,也一点儿问题没有。经过严格学术训练的专业人士,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不管两位资深士官长如何纠结“范式”的定义,鲁翼公士虽然疑惑未得解答,但主官的命令还是要听。
两位士官长口角的时候,他已经用“高能投影”模式,将“星座图”中跳出来的所谓“范式”,从单纯的图景,投射成为一组烙刻在空气中的独立的能量结构。
鲁翼终究是有点儿小想法的,当这个能量结构成形,他立刻就中止了“高能投影”的后续支持——他听说,“范式”或是“准范式”,是可以实现能量自循环的。然后他就看到,虽然没有了后续能量注入,那五颗“星辰”依旧在空气中闪耀,而且在持续变形。“星辰”之间的连线也断续不定,好像倏忽间流过了漫长的时光,
以至天空星座也变化了模样。
“能量自循环,结构自调节,还有模有样的。”乐佐啧啧两声,“然后呢?”
然后,刚刚才涂了一层“灰漆”的“切分仪”,突然就扑上来,围绕着“星辰”所映现的“范式”或“准范式”,绕行半圈,猛然聚合。
似乎有颗粒与“星辰”融合,又似乎是“星辰”的光辉在这些金属颗粒之上开始了快速跳转,直至遍历一周……悬浮的切分仪突然发僵,随即“哗啦啦”坠落在地上,弹跳几波,好像是内部芯片出了故障,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以致丧失了大部分动能,只能在地面上挣扎、
滚动。
呃?
鲁翼吓了一跳,忙举起手:“我啥也没干。”
话是这么说,他却不免自我怀疑,是不是刚刚给“星辰”停止供能,才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罗南的声音传过来:“没事儿,就该这样。放那儿不用管。”
“可以吗?”
鲁翼仍是担忧,特别是当下这情况,与刚刚切分仪扭曲牵引“璇晶阵列”加持力量神奇状态相比,差别也太大了。
他直勾勾盯着地面上那些金属颗粒,一时不敢挪开眼睛。
这些颗粒倒是一直在动。它们以微小幅度,起伏滚翻,好像被笼罩在不稳定的磁场中,又好像被无形的指挥棒拨动,三五成群,聚散不定。活跃程度当然远远比不上在空中绕飞之时,但
也不能说就此趴窝。
事实上,就是他观察这段时间,这些小小的金属颗粒,在地面上滚动越发欢快,简直有重新飞起来的架势。
最终,切分仪也没有飞起来。不过,它们中间却有一部分,在频繁滚动期间,聚在一起,也粘成一团。
随后又两边延展,不断拉长,中间还吸收补充了其它的切分仪颗粒,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颇为简单抽象、但似乎又有些眼熟的形象。
这么一长条……是啥?
看着这玩意儿一端还没有完全延展开的粗糙的“结”,鲁翼恨不能现在就上手帮它捋直了。
只是,当这玩意儿开始在地面上蜿蜒爬行,期间又用那粗糙一端敲打地面,发出单调噪音之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另一边,金属关节和铰链翻转闭合的噪音也加入,乐佐士官长仍保持坐地姿势,身子却明显向前倾,动作幅度颇大。似乎被他这个动作给惊到了,地面上那个抽象玩意儿猛地抽搐,再拍击地面的时候,分明有微弱电弧,在聚合起它的金属颗粒之间、也在金属颗粒与地板之间闪
烁。
“电刺蛇?”
话音方落,他这边的通讯频道也发出提醒,而且是亮起了红灯。
还是罗南,还是刚刚的语调:“乐佐士官长,请到作业面这边来。”
只用了半分钟,乐佐就从休息区,回到了一线工位上。当然,作为基层指挥官,他们没必要到“土层巡游者”这个大型机械甲虫的“节肢工位”上去修设备。他们的“工位”,就是分配调动整个“土层巡游者”维修资源的控
制室。
虽然是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并也在了解情况,可乐佐脑子里面,依旧蜿蜒爬行着那只极抽象的“电刺蛇”,不免有些恍惚。
直到进入控制室,看到罗南,还有他留在这里值班的得力助手,单农士官,才勉强缓过劲儿来,开口问:
“那个‘电刺蛇’……”
话一出口,乐佐差点儿又把休息区那个抽象玩意儿与头顶地层上的实际威胁混淆在一起,顿了顿,才又道:
‘电刺蛇’的尾巴,离咱们还有多远?
“尾端和咱们的直线距离七十米左右。”单农士官就像对待连队主官那样,立正回应,说完又发现有歧义,毕竟“土层巡游者”距离地表才五十米,忙又补充:“那长尾是从咱们头顶上向侧面延伸过去的
,中段和咱们也就十二米,而且是从作业面上穿过去了,为安全起见,我已经通知暂停作业。”
乐佐点点头,看控制室各个界面上的关键读数,沉吟不语。罗南也在看,同时也要花一点儿心力调整量纲规定差异带来的不适感。要说这十六周的高强度作业,已经足够让他精准拿捏有关数据——他确实可以做到,只是
频频沟通“战棋化”的地球本地时空,两边用力的结果就是总会多一个翻译和换算的步骤,已成习惯。他甚至是刻意保留这样的“坏习惯”,哪怕牺牲一点点的反应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