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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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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潇潇又冷又饿又累地被遗弃在天台,通楼道的门是锁死的,打不开,她抓着冰冰凉的门把手摇晃半天,真打不开。顶风冒雪沿着天台边缘走了一圈找不到其它出路,站定思考人生,究竟是怎么沦落至此的就先不追究了,考虑一下是打楼下饭店电话叫个外卖到天台还是打报警电话。

    眼尖瞄到楼下一群人走出大门,刚好是那个包厢里面的各色人等,这么大半天才酒足饭饱出来,她都经历了从三次元到二次元又回来三次元的艰辛旅程了。再看见孙剑锋的那颗头出现在人群里简直像看到亲人一样,鼻子一酸,眼含热泪。

    “小剑剑——”

    李潇潇放声呼唤,一边挥动着两只胳膊试图引起他的关注。

    她一连叫了好几嗓子,孙剑锋终于在上车前抬头看了一眼,迎着飘飘洒洒的雪看见她在楼顶奋力挥手,猛地就笑了。

    “妹妹!不至于!怎么委屈你了你就上去跳楼啊?别吓唬哥!”

    “跳你妹!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找人放我下去啦!”

    “我妹不就是你吗?干嘛?你上去吹吹风?你们文艺人就是有情调,有品位,专门去没人去的地方!你接着文艺,哥还赶着去下一轮,先走了啊!”

    “文艺你妹!”李潇潇还想跟他隔空对骂,发现这孙子真的打开车门准备进去,立刻服软,说:“小剑剑!不要抛弃我!我快冻死了!还有,你他妈的不要酒驾!”

    “潇潇,哥真感动,你都要跳楼了还这么关心我!”

    “跳你大爷!”

    “我大爷你也得叫大爷,嗝,你等着!大爷我上去救你!”

    李潇潇欲哭无泪,孙剑锋这孙子完全喝大了,仰头跟她吵几句就晕乎着开始发酒疯,抱着门口的柱子想往上爬,三个服务生都拉不住。

    还好他这么一闹,饭店里的人终于发现李潇潇在楼顶,又找人拿钥匙,又逼问她怎么溜上去的是不是想干坏事,李潇潇费尽口舌给忽悠过去了。好不容易再次踏出饭店,抬头看看笔直笔直的楼体外立面,无法想象她是怎么被一只微胖僵尸提着蹿上去的,说给谁听谁信啊?

    孙剑锋这个醉鬼看见她出来就扑,一边满嘴乱喊:“潇潇不怕,不怕,来哥哥抱抱。爱的抱抱,快到哥怀里来!”

    李潇潇蹬开他,要不是累得要死还想继续骂他,不过看看他那群狐朋狗友全走了,剩他一个等着还算有那么一咪咪良心。

    又把他拖去路边,叫了辆出租送他回家。

    李潇潇车技不咋地,还在天台吹了几个钟头透心凉的风雪,手脚都僵着,下雪天不敢开他车玩命,只能奢侈地打车了。路上孙剑锋捉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说:“潇潇,听哥一句话,以后别瞎闹腾了,学点好,啊。”

    “学成你这个混样吗?”李潇潇嘀咕着,不想理他。

    没酒品还要喝,喝能喝出来个什么?这些人的酒桌文化简直就是彼此虐待,还对不起酒本身。瞄了孙剑锋一眼,他一张脸红得发黑,弥漫着酒气和汗水的光泽。刚认识他的时候是校园文化节聚餐,把他喝趴下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么没用。那时候他瘦得像个竹竿,长发及肩,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他发福,发际线后退,只有酒品始终不好。

    李潇潇揪着他衣服从口袋里拿钱包出来付打车费,反正是他说报销。把他放到他家楼下,看着他摇摇晃晃走进去,看着单元门关上。

    折腾到天黑才回到自己家,进门就倒在沙发上,累瘫。

    破门铃居然还在响,没有早上那么吵,变成了一种“嗞——”的静电音,隔几秒就“嗞——”一下,“嗞——”得好烦人。

    李潇潇就听着它响,一动都不动,完全躺尸状态。好久往有暖气的那边墙蠕动了一点点,感受一阵阵暖烘烘的热意在身体上蒸腾。僵尸至少有一点说得是对的,躺尸真治愈啊。

    僵尸!对!她被一只僵尸找上门!

    这么重大的事件是不是应该再多想想?是不是应该搬家?李潇潇振作了几秒钟,打了个深深的哈欠,然后扯过沙发毯把自己裹紧继续躺尸。头昏昏没脑子用,睡醒再说吧!谁知道僵尸跑去什么鬼地方找宝藏去了,最好就不回来了,回不来了。

    “嗞——”

    睡到半夜饿醒了。

    李潇潇躺着,半眯着眼睛看着一片黑暗的室内,饿得睡不着,困得起不来,简直陷入了绝境。感觉胃有点抽抽,还是痛下狠心,裹着沙发毯挣扎着爬起来了。

    从茶几下面摸了袋饼干,吃得有点干,挪动去厨房烧水,既然都烧水了干脆煮包面好了。

    李潇潇正在厨房叮叮咣咣地捯饬着,门铃响回了早间模式,气势汹汹地吵起来,“铃——”“铃铃铃——”

    她打开大灯,找到早上用的锤子,正准备对应答机痛下杀手,大门打开了。

    韩东子推开门,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潇潇披头散发裹着毯子举着锤子的英勇身姿,说:“扫扫,鹅们肥耐呢,里干森么?”

    “小弟你回来了!”李潇潇丢开锤子,开心地迎上去,问:“你嘴怎么了?”

    “总呢。”韩东子说着,用手指揪着嘴巴张开给她看,上嘴唇里面淤着血,下嘴唇里面破了块皮,整个嘴巴都微微肿起来了。

    “啊好可怜,怪不得你脸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没事没事,嘴巴丰满了更可爱了。谁给你亲得这么狠?辣手摧花呀!”李潇潇把他接进来,把毯子也给他盖上,说:“坐着,姐给你倒点热水去,多喝热水。”

    “拿冰袋!倒什么热水?”林科随后从门外进来,拖着两只大箱子,伸手揪断了破碎的应答机里面两根线,门铃不响了。“李潇潇你又搞什么!不要这么低能好不好?”

    “科长,你回来了——”

    李潇潇“嘤嘤嘤”地哭着扑上去,抱住林科摇了摇,正要跟她哭诉自己一天以来的不幸遭遇,结果被她拨拉到一边去。林科很不高兴,抱着手臂严肃地站在韩东子面前,说:“去医院,这个时间去到门诊差不多也开门了!”

    “米似!”韩东子坚强地口齿不清。

    “你都肿成鸭子了!牙也松了吧?现在行李放下了,你的宝贝箱子让潇潇看着,放心了?牙医总要看一下吧!”林科气呼呼地说。

    “唔于!”韩东子说。

    “怎么了?”李潇潇抱着杯热水,一边喝一边问:“到底怎么了?”

    “还不都怪他自己!亲一下会死啊?处男!居然逃跑,那我当然要追啊,他居然跑得更快,没头没脑一下撞玻璃门上了,没撞掉他牙算好的!”林科说。

    “等一下,等一下,科长,你为什么要亲他,他是你表弟啊虽然是远房表弟。啊,你们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开展了一段,禁,断,之,恋吗?这么狗血的事情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啊,我真是编剧失格!”李潇潇又去拿了饼干,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

    “滚!少扯淡!”林科说。

    “嗯。”韩东子放弃了语言表达,打开手机上一段视频给李潇潇看。

    是他们在漫展上的镜头,主角是他俩,应该是别人拍的传给他了。他们两个COS的《加勒比海盗》,林科出杰克船长,韩东子出小铁匠。林科虽然有一米七五其实还比韩东子矮不少,她主要气势取胜,恨天高一踩,造型出来还是有模有样的。韩东子比起来简直软萌,又白,小铁匠很可爱。

    视频里他们摆着各种双人POSE给人拍,一群女生在花痴,喊着让他们“亲一个”!

    林科一把揽过韩东子就要亲,韩东子扭头跑了,林科跟着就追上去了。周围传出了激动的尖叫声,镜头狂乱地晃着,显然手机的主人也跑着跟上去。远远地拍到韩东子“哐——”一下撞玻璃门上,仰天倒。

    林科追上去把他按住,按地下,然后低头就亲了。

    周围的狂笑和尖叫声掀起了另一个巨大的声浪,手机主人也在“啊哈哈”地不停怪笑。

    “嗯!”

    韩东子愤愤不平地哼一声,如果不是他嘴巴肿,应该在噘嘴。

    李潇潇抬头看一眼林科,表情平静,嘴角抽搐,忍笑忍得有点内伤。不过她还是维持住了正义的虚伪表象,说:“科长,不要欺负小弟嘛,你看他都撞晕了你还强吻。噗。”

    糟糕,漏出一声笑。

    林科没理她,一脚蹬去沙发上,踩到韩东子两只膝盖中间。韩东子以为她要打他,紧张地向后靠。林科倾身向前,揪着他衣领说:“你告诉潇潇,到底为什么不让亲!”

    “胡子扎人。”韩东子偏头看着李潇潇说,每个字都相当清晰,他用他的肿嘴努力了。

    “哈哈哈哈。”李潇潇笑得好放肆。

    “你说你事不事吧!还撞成这个鬼样子!你要是破相了怎么办?老娘又不能娶你!”林科继续教训他。

    “唔于里气!”韩东子勇敢反驳,一个字也听不清。

    “哈哈哈哈。”

    “李潇潇你滚蛋,少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纯粹看见你们回来高兴,我先前正煮面呢,给你们也煮点?大晚上的飞机都饿了吧。小弟嘴巴能不能吃?我给你弄个吸管喝汤吧。”

    “鹅组吧。”

    韩东子把一条腿绕过林科的腿挪去另一边,小心地给自己从沙发上溜起来,绕过林科跑来厨房,帮李潇潇煮面。李潇潇站到旁边,吃着饼干赞叹:“小弟你真是温柔贤惠,受伤还要来给我做饭,你要是真嫁不出去我娶你啊!”

    “唔于里气。”韩东子说。

    “少泡我弟!流氓!”林科说。

    林科坐在沙发上等吃的,李潇潇也坐过去,靠着她蹭蹭,吸吸鼻子。“放心吧科长你才是我的真爱,让我在你的胸前哭一哭吧,今天好倒霉哦。”

    “你是不是感冒了?”

    “有点。”

    李潇潇又吸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饼干划嗓子,喉咙也有点痛。头还是晕晕的,手脚凉,身体热。天台风雪的恶果显现出来了。林科给她找了点药,就着韩东子煮好的面吃了。

    “我都吃不出小弟的手艺的美味了,”李潇潇忧伤地说:“生病真不好。”

    “回房间躺着去,老实睡一觉就好了。我等会带小弟去看牙医,回来再给你带点药。”

    林科把李潇潇拖进她自己房间,按上床,盖上被,还给她放了一保温杯的热水在床头柜上。李潇潇躺得舒舒服服,说:“科长,你回来真好,我就不害怕了。”

    “怕什么?”林科挺温柔地问。

    李潇潇探头看了看门窗,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僵……尸……”

    “去!”林科拍了她脑袋,说:“整天疑神疑鬼的,你就是写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写多了,下次写点好人!”

    “唔……”

    李潇潇咕哝着,半个脑袋缩进被子里。

    林科又叮嘱了她几句,关灯,关门出去,抓韩东子去看牙医。他们在外面又吵了一会儿,科长的声音很模糊,小弟的声音更模糊,不知不觉都安静下来,大概走了。

    李潇潇半睁半闭着眼睛,感冒药的催眠效力在发作,昏昏沉沉地陷入梦乡。

    梦到黄澄澄的金子,很多金子。

    再一看不是金子,是一辆小电动,小电动上面一个僵尸直挺挺地蹦蹦跳,然后又一个僵尸跳出来,又一个,又一个,又一个……满世界都是僵尸在跳来跳去。

    “啊——”

    李潇潇猛然惊醒。

    耳边响起清晰的敲击声,她抬头看过去,不是门,是窗。窗户外面一张圆圆笑脸对着她笑,伸手用指节敲了敲玻璃。“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