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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长——”
李潇潇闭眼大喊，没有人回答。
想了想没忍心叫小弟，他都受伤了，而且科长不在估计他也还没回来。认命地再次睁开眼睛，没错，有一只微胖僵尸外挂在她的窗外，也就是六楼的窗沿上。考虑到他之前轻松蹿上五楼楼顶，六楼当然也没问题。
为了省钱没有装防盗护栏真是错了，太错了。
李潇潇默默地躺着，瞪眼看着他，现在闭上眼睛装死还来得及吗？
僵尸又敲敲玻璃，开心地指指李潇潇，然后指指自己。他换了身正常衣服，像是路边摊那种一百元三件的棉衣，还是单薄得不行，看着都冷。不过他自己没感觉，从衣兜里摸出来一块黄澄澄、亮闪闪、暖洋洋无比美好的长方形金条，按在玻璃上给她看。
“咦？”
李潇潇坐起来了。
僵尸又摸出来一条，一手一个按在玻璃上。
李潇潇跳下床打赤脚就跑过去，打开了窗户，迎着窗外的寒风热情地说：“真的假的？你从哪儿找出来的？这么多年基建，遍地盖楼，皇城根儿都被掘地三尺了，哪儿还能有地方让你埋宝藏？居然都没人给你挖走？”
“不告诉你。”僵尸说。
“还跟我保密，怕我抢你的宝藏？”李潇潇说。
伸手碰到两根金条，指尖摩挲着，啊，触感真好。正要顺手接过来，僵尸牢牢地捏着不撒手，李潇潇使劲拽了拽，纹丝不动，比力气肯定是比不过他了。
“答应写就给你，预付。”僵尸笑眯眯地说。
李潇潇鼓着嘴站在那里，十分踌躇。虽然此事十分不靠谱，此尸十分可疑，但是手里的是金子呀金子呀黄澄澄的金子呀！金子呀！！
“嗯……”
李潇潇发出了一个漫长而沉痛的喉音。
“这算答应了吗？”僵尸问。
“好！”李潇潇一昂头，拼了！到手的金子绝对不能撒开！“预付只给大纲和分集概要，之后写十集结一次款，有意见提前说明，绝不重写，绝不大修，绝不动剧情脉络，总之，说好写什么就写什么，不许改！”
“那你得好好写啊。”僵尸很和蔼地说。
这个甲方的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生平仅见的温柔，这样都没问题。答应就答应了吧，李潇潇感动地想，不后悔！无非就是浪费点时间写个无人问津的本子而已，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干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李潇潇就这样说服了自己接受一个毫无保障的人尸契约，毕竟人人契约也不一定就保障了，所以就这样吧！！
“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僵尸前辈的期待！”李潇潇大声保证，终于把两根金条都拽走了。
僵尸点点头，像是终于安下心来，坐在窗框上长长地缓了口气。
李潇潇抱着金条摸摸、蹭蹭、掐掐，应该是真金。跟金条亲热够了终于反应过来有一点冷，跑去找拖鞋，一边跟僵尸喊：“你要么进来关窗户，要么关窗户走，我已经吹感冒了，不能跟你们僵尸拼健康好吗？挤得进来吗？别把我窗户撑坏了。”
“我可以进来吗？不用五十块？”
“什么五十块？”
“签名。”
李潇潇脑子里面转了转，想起昨天好像跟他有这么一说，笑起来：“那是我随口说的，我每天都随口说很多话，有的有用，有的没用，你要是一句一句都记得我会很累。”
“那十二点呢？”
“嗯？”
“你说十二点来找你，我来早了，就等了一会儿。”
“嗯嗯，不错，这是有用的，一定不要在十二点前吵我。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难怪好饿，小弟他们又不在，你等我吃点东西跟你商量怎么写你这个本子。”李潇潇握拳，吸吸鼻子，不顾病体地跟他说。
不答应是不答应，答应的事情肯定要好好做到，更何况黄金那么美好，要是能源源不绝地交来就给他写上一个系列带前传后传番外续篇再一个系列的本子都行呀。
“他们一个钟头前回来过一次，然后科长去上班了，小弟去店里撸猫，什么是撸猫？”僵尸居然在跟她交代两个同屋的行踪。
“小弟开了个猫咪喫茶店，就是一个奶茶店里面很多猫，可以一边喝茶一边逗猫，虽然我也不知道猫有什么好逗的不过小弟喜欢，周末两天没见那些猫肯定很想念……等一下，你在窗户外面挂多久了！一直偷听，一直偷窥我睡觉吗！”
“这怎么能叫‘偷’呢？这，这都明明白白让你知道，怎么能叫‘偷’呢？”僵尸义正言辞地驳斥她，稍稍有点脸红，从窗外跳进来站到地板上，说：“看，进门是客，进窗也是客，怎么能叫‘偷’呢？”
“好啦！”李潇潇喝止他，“有什么好激动的，这叫吐槽，又不是罗列罪名要把你送官究办，僵尸果然是僵尸，这么古板。”
“什么是吐槽？”
“……”
有时候觉得他说话挺正常的，下一秒他就展现出时代特征紊乱的语言风格和对流行语言的全然无知，毕竟是一只两百多年的老尸家，尊重，尊重。李潇潇一边跟他解释“吐槽”，一边走去关上窗户。
这扇窗真不宽，他也没侧身直接就跳进来了。
“你是不是瘦了……”
回头看一眼僵尸，他的脸似乎真的比前一天削下去不少，更有型，五官也更明晰。站直之后看起来身材也瘦条一圈，不知道是不是没穿臃肿长袍的关系，廉价棉衣和牛仔裤也看得出肩宽胸大腿长，没想到这只微胖界的僵尸也是一支潜力股，再瘦点很可能就变帅尸了。
“躺尸太多年月，浮肿得厉害，多活动活动渐渐就消了。”僵尸说。
太夸张了，一天之内就有这样的减肥成果？那他一个月前肿成什么样？巨人观？恶。
可恶的尸族优势，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微妙地有一丝丝庆幸，至少在这个吉凶莫辨的境遇里眼睛可以得到一点安慰。
“那你完全恢复原样是什么样？一直保持着你死的时候的面貌？死前多大？”
“嗯，二十六。”僵尸说。
“是吗？同龄人你好。那我不要叫你邝先生了，叫文定？怪怪的，还是叫你小僵吧，昵称小僵僵。小僵僵，你得知道，写剧本之前还得有一个材料收集准备的过程，这个过程也很重要。所以我们本来应该探讨一下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有没有大致的构想，但是考虑到你对当今流行文化基本一无所知，我对你们僵尸的真实面貌基本没有概念，不如我们先彼此交流一下？”
“那交流吧。”僵尸很配合。
“过来。”李潇潇招招手，僵尸朝他走过来一点，她拉着他坐到床边，然后低头把脑袋侧过去贴在他胸口，闭目倾听。
“这是干什么？”僵尸轻声问，挺直脊背，坐着没敢动。
“嘘，听听你的心跳跟人有什么不一样。又不能拉你去医院检查，只好人肉检测了。”
“什么是人肉检测？”
“嘘……”
李潇潇脑袋抵在他胸前，认真地听着他的心脏在皮肉骨骼之下“砰”“砰”“砰”地跃动，缓慢、平稳、有力，是一个经历过漫漫岁月的生命体的厚重节奏。
“呼……”
李潇潇发出了一个拖长的呼吸声。
意识似乎掉线了一阵，然后被轻轻拍了肩膀，有人在耳边说：“你睡着了吗？”
“嗯！”
李潇潇猛地坐直，懵懵地周围看了看，一只僵尸笔直地坐在她对面，胸前棉衣上还有一块口水印。她居然听着听着睡着了，他居然就直挺挺地给她靠着睡了！李潇潇一时有点羞愧，扯起袖口按到他胸前擦擦。
“不好意思，感冒药的副作用，嗜睡。你心跳很好，嗯，活生生的。”
“你要是身体不适，我改日再来？”
“没事没事，”李潇潇打了个哈欠，揉揉脑袋给自己清醒一点，早写早完，至少先把两根金条的份写给他。“总结一下，僵尸似乎不是尸体状态在行走，而是复生为跟人体差不多的生命体了。至少就你这个个体来看，基本没有不良有害习性，能见光，有体温，虽然偏低。只不过可以自愈，可以不老不死……感觉挺好啊，要能在人类当中推广一下那真是造福万民，不过也有可能导致文明停滞，毕竟基因进化停滞……算了，这种深刻的领域我们先不考虑。问一下，你这么优越的变异能传染吗？通过咬一口，输血，性行为什么的？”
“嗯？”僵尸有听没有懂。
“就是说，你可以传播僵尸尸毒或者变异因子一类的吗？通过唾液、血液，还是精子？”
“你，你这是说些什么……”僵尸沿着床边后退一尺，面红耳赤地远离她。
“脸红什么？你生前好歹也活了二十六年我不信你还是处子之身！”
“那，那种事情是拿来说的吗？”
僵尸的脸从番茄红到了茄子红，红里透着紫，紫不溜丢粉嘟嘟的……李潇潇越看越有意思，邪恶地笑着，问：“话说我一直挺好奇的，那种既有印象里面的僵尸是整个僵直的，就以前电影里那种，按你的说法是初期状态，那那里也是僵直的吗？还是因为血液流通不足一直萎靡不振？”
“哪里？”
“股间。”
“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僵尸跳起来了。
“羞涩个屁啊！你现在反正又不僵直，估计也软了，能撸直吗？还有这个功能吗？看你体能是比正常人类好不止一倍的，那你应该很猛哦。如果僵尸的变异是基因层面，也许你的下一代也可以不老不死？那你们僵尸到底跟人类有没有生殖隔离？你试过吗？”
“什么？”
“变成僵尸之后，你有没有试过跟人行鱼水之欢？床笫之事？试过多少次？戴套了吗？播种了吗？有没有生过小僵尸？”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打工了！”
僵尸严肃地宣告接下来的行程，跑过去打开窗户一跃而起飞身出去，转眼就消失了。
居然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居然逃走了。
……
李潇潇整个人笑滚在床上，卷着被子滚了一圈，然后裹着被子一跳一跳地蹦跶去关窗户。不知道是感冒冷得抖还是笑得发抖。居然用开黄腔吓跑了一只僵尸，早知道第一次见他就多讲几个黄色笑话，也没有后来被他缠上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