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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大退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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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之后,他又想起那天。

    深植在心中几百年的秘密往事仿佛一重重潮水袭来。

    他的剑重新贴近了袭折的脖颈,依然冰冷,依然沉重。而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目光平静,耐心等待着死亡。

    肖染岸一定要弄明白,“为什么心甘情愿让我杀你?”

    袭折蓦地站直身子,肖染岸不敢放松,手握紧了剑鞘。他与他终于面对面,呈现僵持。

    袭折还是笑,“我厌倦了这些。”

    “哪些?”

    “尘世之苦,好恶争端,还有那些不理解而对你期冀的目光。”袭折的面色未变,语气却略带悲凉,“我的人生梦想,无非是年少快意恩仇后,携心上姑娘寻得悠然山林。早起用自然滋补的美味膳食,一起耕作养殖;接着到中午,伴着微风与和煦的阳光,我们在树木间搭灶生火做饭,大快朵颐着我们辛苦收获的肉类或素食,没有任何目光;下午至傍晚,我们也许下游街市,也许相偎着细细寻觅山野之趣,晚上时我们就吃甘苦粗粥,饭后乘凉,并肩看大好天色。”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真切切的有感而发,就像颗颗闪耀在河滩的鹅卵石,朴素而迸发光芒。

    连肖染岸这个追名逐利的人都为之动容了。

    “你必须得杀了我。”袭折表情终于正经了一回,“我的梦想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我宁愿长梦不醒。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临死前的事也算遗愿吧,肖染岸点头问:“何事?”

    “帮我守护安南镇。”袭折伸手将剑鞘逼近自己的脖颈,轻声解释道:“我不喜欢那些不理解而对我期冀的目光,不过只要笑面术过继给你,你就必须替我承担了,只此一件。”

    “好。”肖染岸默然,又说:“你信我?”

    “长命谷人以守信用闻名,而且……”

    “而且?”

    袭折复又轻笑,“先动手罢,待会儿说。”

    肖染岸彻底清楚了,他有些发蒙。然而转念一想自己梦寐以求的异术,只能狠下心来。

    “呲哧”一剑封喉。

    那人应声倒地,奄奄一息。脸上浮起心满意足的笑容,似乎是最真实的一次。袭折努力抬眼,看向犹豫不决的少年。

    一袭黑袍,意气风发,纵然惊慌,却还是如同初见般潇洒翩翩。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肖染岸猛地瞪大了眼睛,对脚下那个温煦公子因染血而妖异的唇中说出的话感到难以置信。简直打死都不敢相信。

    他怀疑自己才是梦中人。

    月下,夜风凉人。

    一*吹来,冻得正沉溺在往事的肖染岸一个哆嗦。

    酒已醒。

    “哎——”他忍不住叹气,过了那么多年,常常会想起袭折。近来本来不多回忆,若不是今日苏岑晓的刺激,怕是想不起来的。

    肖染岸收了酒杯,关好门窗。

    倏尔躺在床上,却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面回想今日的争执,一面担忧起负气而去的苏岑晓来。

    其实错也不在肖染岸,全怪苏岑晓真是多管闲事。

    此前——

    崭新的一天,苏岑晓蹦?着要去看“僵尸”。

    肖染岸又消失了。

    可惜她赖床没赶早,想了想还是准备趁夜色再去,这样子村民皆散无闲杂人等干扰。靠她和三长老逐渐混熟的关系,很容易就能探望的。

    刚刚日落,天边还残留一丝红光。

    她就急不可耐的前往医馆。

    谁知刚出门,被个莫名物品绊了一脚。苏岑晓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见那疑似小偷的黑影踉跄的朝外侧逃跑。

    本打算不理他,可是好奇的心理作祟,多看几眼后她觉得那背影愈加眼熟,于是她屁颠屁颠奔了过去逮住毛贼。

    “呔!你是哪旮旯来的小毛贼?”苏岑晓跑几步揪住毛贼的后领,直喊道,“躲姐姐门前作甚?”

    她用劲翻那毛贼,想看清,却压根拗不动,只好自己跳到面前看。

    毛贼低着头,佝偻身子,注意到眼前的苏岑晓抬起了脸——居然是肖染岸!

    可是和平时的肖染岸又不太相同,双眼通红,表情崩坏。

    “是你!你怎么了?”苏岑晓满脸不可思议。

    他的穿着倒是与平常无异,只是弯腰驼背,直不起身子,面目狰狞又痛苦,全身不住颤抖,看起来很不对劲。

    肖染岸重新低头,强忍着,“没、没怎么。”

    “这还没怎么,当我眼瞎啊。”苏岑晓翻了记白果眼,“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许多秘密,麻烦!”

    说着她用力扶住肖染岸想将他送回房休息。

    谁料肖染岸猛烈的推拒,自己倚墙,死活都不肯进房,他的额发被冷汗打湿,吃力的说:“别管我、你去玩吧。”

    “那怎么行!”这时候苏岑晓正式开始了多管闲事,她在回程的路上也十分后悔当时的行为。

    苏岑晓执意要带肖染岸去休息,甚至再严重些就架去医馆。

    “不不!”肖染岸有些急了,低吼,“不要管我,我必须经受这些!”

    她愣了愣,“为啥?”

    “没什么,别问那么多了。”肖染岸抬头,脸上不复笑容,“请知音快些走。”

    可是苏岑晓怎么能走!那张脸的情况更严重了,眼睛仿佛要滴血,面部冻的青紫,嘴唇苍白且颤抖不止。

    “你是不是冷得厉害?”

    肖染岸重新埋头,没有回应苏岑晓,显然是想通过无视驱逐她。

    可他低估了苏岑晓,见他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角很孤苦伶仃的样子,她更加放心不下了。

    但是肖染岸任凭苏岑晓像只麻雀在耳边叽喳,始终雷打不动。

    这样下去不行!没准肖染岸这家伙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翘翘了!苏岑晓一咬牙猛然紧抱住他,像只八爪鱼般缠着。

    肖染岸的身子猛然一抖,还差一刻钟就会消失了。这女孩怎么如此不顾礼节为他添乱。

    他挣扎,“你、你走啊。”

    “真奇怪,你那么希望被冻死?”苏岑晓表示不理解,她柔软的身躯紧紧簇拥肖染岸,传递着热量与他取暖。

    肖染岸不再解释,只得用所剩无几的气力挣脱怀抱。

    然而力气太小,基本上不起作用。

    最终他只得在心中哀怨长叹,放弃了垂死挣扎。

    时间如流沙飞逝,不过片刻苏岑晓就感觉到拥抱的男子体温渐回,也不再发抖,全身直立,正待她欲掰抬他的头看清脸上情况时,整个人却突然被大手搂住,随即腾空跃起。

    肖染岸带着苏岑晓翻墙进了自家木屋。

    苏岑晓还来不及吐槽肖染岸这种有大门不走偏当飞贼的行为,就突然被肖染岸贴近的大脸阴影所笼罩。

    “喂喂,你干嘛啊。”苏岑晓嗔道,咫尺的男子气息让她脸红,“虽然我救了你……但我也不需要你献身偿还啊!”

    肖染岸不说话,眉宇在月下显得更深邃,眼神……呃,不对,怎么一点也不深情?反而、怒气汹涌?!

    她被看毛了,“你瞪着我作甚!”

    “你,”肖染岸更加凑近,却在苏岑晓都以为要遭强吻时突兀远离,对她横眉冷对,“你知不知道,女人就这一点最烦人。”

    “纳尼??”苏岑晓惊得眼珠子要掉了,“哪一点?”

    “多管闲事。”

    她一下子跳起来,“什么叫多管闲事?!姐姐我是看你快死了大发慈悲救你一命,结果你还狗咬吕洞宾!你你你、你不是人!”

    肖染岸怒极反笑,“呵呵,不需要你,这时候我已恢复原状了。”

    “不可能!你就是嘴硬,明明快死了。”

    “既然你是知音,早些告诉你也无妨。”肖染岸说得似乎苏岑晓要和他纠缠几百年一样,下定决心全盘托出,“我的笑面术是从死人那里过继的,本不属于我。所以每月逢十五日夜交界之时,待最后一抹阳光落山我就会出现寒冷不适之症,痛苦万分。但,不过须臾一炷香的时辰便能自行消失,要求不得采取任何保暖缓解措施,一旦用了……”

    他故意顿了一秒,见苏岑晓瞳仁紧缩面露紧张,才继续道:“我的异术会大大退阶,甚至到初级的地步。”

    “啊!”苏岑晓惊叫,肖染岸以为她是知错后悔了,却没想到她看着天空,“天太黑了村里路不好走,看来今天不能去看‘僵尸’帅哥了。”

    肖染岸亦被她若无其事的散漫态度所激怒,不禁失了君子风度,“李祈烟,都是你干得好事,害我失了功力!”

    “慢慢修回来不就得了。”

    苏岑晓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大事,于是假意打了个哈欠,也懒得和他争辩,说句我困了就准备回屋。

    “不准走。”肖染岸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语气冰冷,“你竟然还如此不尊重我的异术。”

    她脚步无奈滞住,转过身子,“不是不尊重,而是你、太把那啥异术的当回事了。”

    说完她仔细研究此时肖染岸气炸的表情,扑哧笑出了声,“其实,你现在这样,该哭就哭该笑就笑,没有面具,才像个活生生的人嘛!”

    肖染岸微怔,很快缓过来,“我不稀罕,笑面术是我的生命。我不要求你补偿些什么,只需你向我道歉,纠正态度就行。”

    “我偏不!”

    苏岑晓本也是个犟脾气,想想这些天受的委屈,还有对家与尚轩府的思念。她甩开肖染岸的手,二话不说进屋胡乱潦草的收拾简单的行李,再从木屋出来时,肖染岸还等着她。

    她却高傲地像只天鹅般扬起脖子,径自绕过他,迅速跑出了门。